江柔安先是扔了笔,她抹了一把眼泪,这个时候,李邵修才惊觉,她一直背对着趴在桌前,脸颊边挂着盈盈的清澈泪水。
她回头,并未和他有视线交流,只冷冷道:“请殿下放我回去。殿下现在纾解了吧?可以了吗?”
瞧着江柔安眉间冰凉神情,李邵修慌了神,想像别的时候哄她两句,可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的确有些过分。
不禁也微怒道:“那个男人,叫陆擎,是么?”
陆擎?和陆擎哥哥有什么关系…
江柔安缓缓反应过来。原来全然都是因为不相干的人。
归根结底,还是他不信任自己罢了。
江柔安开始怀疑,李邵修为什么要娶自己,是不是只是因为榻子上这种事儿?他是不是和别的男人一样,和江慎,江家大爷他们都一样?
江柔安双眸缓缓被泪浸湿,眼前的纸张与胡乱的墨痕不再清晰,逐渐模糊成一片。
“对。是。他叫陆擎,我们以前认识。在府里的时候,陆擎哥哥照顾我很多。行了吗?”
李邵修一时间怔然。
“殿下不满意刚刚听见的话?”
“难不成是有人和殿下说,我和陆擎不清不楚,我在外面勾三搭四,是么?”
“好。既然殿下如此这般,我也明白了。殿下既然怀疑我,还多问做什么?有意思么?”
“或者您若是看不惯,直接一封休书。我也好出了府,和陆擎哥哥去过日子。殿下心里存疑,这日子有什么意思?”
听见江柔安嘴里冰凉的话,李邵修有些慌乱:“本殿…未曾。”
有一丝悔意油然而生。他的确昏了头,有些没有问清楚。
那野男人,让他心里扎了刺,也开始患得患失。
自己刚刚那番动作丝毫不收敛,的确有些过分。不过也是因为他气急了。李邵修徒劳的想像往常一样,在结束之后将她拢抱在怀里,细细安抚,哄一哄她。
江柔安并不想在书房多待。尤其是手里这杆沾满了两人粘腻汗水的狼毫笔,让她觉得心里讽刺。
“殿下自便。时候不早了,臣妾先回去了。”
这是江柔安嫁过来之后,第一次说“臣妾”这两个字。
她已然整理了沾湿的衣裙,擦了擦眼角的薄泪,低着头站在桌前阴影处。
礼数犹如看不见的沟壑,将两人之间隔的泾渭分明。
她冷静的整理好被弄的不成样子的裙子,站起身的时候双腿微微发软。
行礼离开。
是啊。她怎么不受规矩的管制,能在信王殿下面前称“我”而不称“臣妾”呢?仗着什么,又凭什么和旁人不一样?
她一个孤女,能被身份尊贵,高高在上的信王殿下娶进门,是不是只有暗自欣喜的份?就像刚刚那番粗鲁至极的行为,也要感激是信王殿下的恩赐?
她是妃子。是侍奉王爷的人。很快就会有侧妃,有侍妾,有通房,有很多个女人进来。王爷不高兴,她也只有哄的份。怎么还有胆子对信王殿下发脾气呢?
自古以来,豪门大户都是如此这般。
江柔安只是在心里小小的失望了一番,很快便接受了。她更加心疼自己被撕坏的襦裙。
自己是什么时候微动了心呢?是宫里受人陷害落水时,信王殿下那高大的身影如神兵天降一般帮她解围?还是无数个黄昏与夜晚,她被信王殿下拢在怀里,被深深吻着,短暂的男女暧昧被某一方错当成了爱情呢?
不应该抱着太大期许的。她应该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江柔安提着灯笼,走的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