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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了几日雪,天有些冷。
沈青梧躲在树间半晌没听到动静,她悄悄探头向下,有些惊讶地看到让她意外的画面——
只披着一件氅衣的张行简乌黑发丝半束,一半都披在肩上,清风徐徐,他懒懒地伏在窗前,漫不经心地吃着……一块在街头就能买到的廉价的胡饼。
他还翻着一本书,饼渣掉到了书页上,他也没看见一样。
也许他是真的没看见。
沈青梧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武功应该足够让他发现不了她。她便拨开树叶,看得更清楚一些:
这位郎君垂着的睫毛像秋千一样打着卷儿,他打个哈欠,快要睡着了一样。他慢慢忘了吃饼,一手支颌,闭目浅睡。
沈青梧嗤一声,不屑地要坐直身子。她动作大了点儿,惊飞了一只鸟儿。不等她补救,那鸟儿就扑腾着翅膀飞向下方窗边的郎君。
鸟的尖喙去啄饼,啄到了张行简手指上。他惊一下,睁开了眼,仰起头,琉璃珠子一样的眼睛看向上方。
沈青梧连忙靠树,藏好自己身形。
她心跳噗通间,听到下面张行简非常随意的轻笑声:“你想吃?都给你好了。不过……”
屋中传来侍女不赞同的声音:“三郎,二娘说今日没有甜食了。你喂了鸟,自己就没早膳了。”
树上的沈青梧想:甜饼?他什么古怪爱好。
张行简声音温温和和:“那有什么?”
侍女为难:“只有辣汤了,郎君不能食辣的。”
张行简非常随便:“我都可以。”
但是沈青梧在树上听,侍女说张行简不能吃辣,沈青梧却听不到一丝不适的声音。她禁不住再次偷看,窗前只能看到他偶尔的白衫影子。
要么是他不能食辣是假的,要么是这个人的忍功已经登峰造极。
张行简落座,袖口露出一截手腕,衣襟微敞。隔着疏落光影和树叶,沈青梧看他那般意态风流,如一捧干净清澈的雪……她看得怔住。
她听到侍女咳嗽:“三郎,二娘让您不要露出这么……闲适的样子。”
那般风流自如的模样,似乎人尽可攀,又因气质的出众而让人攀不得。这样的郎君,对世间娘子的吸引力过大。
树上的沈青梧不明白张家二娘的顾虑,她只皱了皱眉,惊讶张文璧对张行简的一言一行管这么多吗?
有些遗憾。
张行简收了那副略微轻浮的模样,变回了正襟危坐的安然模样。他早就清楚,想得到什么,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何况这代价,他早已习惯,也无所谓。
一早上时间,侍女忙活完离开,张行简轻轻一叹,手撑着额,自言自语:“终于走了。”
树上的沈青梧不禁翘唇。
她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俯下身去看——果然,侍女一走,他又没骨头一样地倚着窗,看着院中景致,发起了呆。
自然是好看无比的。
……但是他要发呆一早上吗?
沈青梧疑惑不解间,张行简又坐到窗前案下,开始画画。
沈青梧舒口气,生了点儿兴趣,想看看他的画作。她听说厉害的大家子弟都文武双全,诗画俱佳。她没见过那样的郎君,但张行简应该就是那样的。
可是她从树上看,见那人画一会儿,走神一会儿,吃一会儿,玩一会儿……沈青梧的耐心在军营中锻炼多年,已经比少时强了很多,但在张行简的无趣下,她在树上竟然睡了半个时辰。
她睡醒,是因听到了动静。张行简那个厉害的侍卫长林回来了,她得藏好自己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