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棠当即脑中一空,自己既已昏了过去,那他又是如何喂的药?!
她顿感整张脸都烫了起来,也不敢再深想下去,只乖乖听话,张口就将他喂来的药都喝了下去。
第52章、欺君之罪
一碗药瞬时见了底,简昀之又不紧不慢地拾起柜上的手帕,轻轻为她擦了擦嘴角。
如此这般的逾矩与亲密,哪里还有半点君臣的距离在……
“昨日朝会上,陛下论功行赏,擢拔了江大人为枢密使,从一品的官职,江大人这一朝越阶连升六级,可是大梁百年来未有的恩典。”简昀之随意开口道。
冯知棠听了也生出欢喜来,她最是知晓江稚鱼的,她自幼便有通天之才能,若非不能参加科考,她早该官至内阁了。
不过喜悦之余又有些隐隐的担心,只怕她如今势头越盛,盯着她的人便越多,就越容易出些纰漏,况且她一旦出错,就是要直接掉脑袋的。
“皇后娘娘今晨也言道,冯尚仪护主有功,应当受赏的。”简昀之又道。
话头突然扯到自己身上,冯知棠不免怔愣了一下,就听得简昀之继续说道:“内宫赏下的银钱与锦缎宝饰一类都已送去尚仪局了。”
冯知棠愣愣听着,连忙欲要出言谢恩,简昀之却忽而话锋一转:“只不过,皇后娘娘对你青眼有加,左右想来只觉这般凡俗之物的恩赏到底轻了些,不足以褒奖冯尚仪的高洁之行,却又念着冯尚仪已坐到了尚仪之位,为内宫女官之首,自也再不能似江大人那般论功封赏,如此这般思来想去,皇后娘娘与贵妃娘娘一商议,便提及一个好法子,说是要提早五年许冯尚仪离宫。”
依大梁律令,宫中女官年满三十可离宫,冯知棠如今正正年岁十七,若是能提早五年离宫,可是更多了些盼头。
不过她听得这话时却并无甚多喜悦,更多的只是忽而受赏后的惊奇。
简昀之神色淡然在她面上轻扫了一眼,微微勾起唇:“不过,本宫已替冯尚仪婉拒了皇后娘娘的好意。”
冯知棠一时有些发懵,眨着眼睛直瞧向简昀之,似不理解他的话意。
简昀之已从榻边轻轻起身,拿起了药碗,垂目看向冯知棠淡淡一笑道:“因为本宫欠冯尚仪的恩情可还没还。”
简昀之转身朝外走去,走出两三步突然顿住,似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意低低开口:“你我之间的纠葛,没那么容易理清。”
人世间的情意纠缠,哪儿说得清楚啊。
今晨的朝会,陛下面无神情危坐于上首之位,垂目望向殿内一切。
变故已渡,便也是时候该,理一理参知这场反叛的人了。
苏溢由陈云廷押入殿内,一身沾血囚衣跪伏在大殿中央。
见他那一身的污浊破落模样,便知定是在诏狱内受了酷刑的,陛下是未有下令对他用刑的,明眼人一看便知,定是诏狱主官暗自施的令,这场变故来势汹汹,且满朝臣卿多半参与其中,此刻最该做足的,便是用尽一切手段与那苏溢撇清干系,也不论什么往日同僚之谊,只要还留着他一口气,便用尽了诏狱手段折磨他,也是以此来遮盖自己当初依附之事,卯着劲儿地向陛下昭示忠心。
陛下只垂下眼眸淡淡扫视了他一眼,没露出半分或愠怒或狠厉的神色,大抵是因着那输家已被踩在脚下了,如何发落,不过他一句话的事情,实在无需再为此费心。
御史中丞长孙松清躬着身子缓步上前,俯首出言道:“陛下,既已查明苏溢与西境勾结,实为大梁叛贼,理当立即斩首,平息大梁万千臣民的怒意。”
皇帝将目光移向他,盯着他瞧了两眼,长孙松清,变乱当夜头一个站出来出言顶撞,支持苏溢南迁一事之人,如今脸色倒是变得快,俨然又一副为国为君的良臣模样。
皇帝却也没说什么,太多的事君臣上下皆是心知肚明,又何必点破。
“依照大梁律法,今日午时将苏溢斩首示众,一并连坐其九族,苏家一应家财,悉数充入国库。”皇帝淡淡说着,语气毫无波澜地就夺去了他全家的性命,末了,轻轻一挥手,示意陈云廷将苏溢拖押下去。
满殿臣卿无不暗自唏嘘,昔日内阁首辅苏溢,何等的荣宠风光,竟就落得这般下场。
唏嘘过后却又满是忧心,虽说法不责众,却总恐怕下一个如此下场之人会是自己。
一时间殿内众人噤若寒蝉,连大声的呼吸都不敢有。
人人俯首,视线只盯着自己皂靴足尖,殿内一片安静,他们便越发惊慌,不知皇帝究竟在想些什么,又将那道锐利如鹰隼的目光投向了谁。
足过了良久,上位终于传来皇帝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