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比起梁思然,陈芸更厌恶她的丈夫,不作为的萧家人也全是帮凶。
“可萧樾又有什么错呢?”阮芋哽咽着争辩道,“这些事情,从头到尾,和他什么关系也没有啊……妈你应该也听说过梁思然是怎么骂他的,他也是受害者,他真的被欺负得很惨很惨。”
陈芸:“我听说了。那些迷信的传闻真的很耸人听闻。”
阮芋看到她的表情,咬牙问:“妈,你不会相信那些传言吧?”
陈芸的神情意味深长:“妈妈不是迷信的人,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孩子的命真的很苦。”
停顿片刻,“任何一个将女儿捧在掌心的父母,都不会希望女儿和这样的男孩子交往。”
阮芋的心阵阵发凉,想反驳,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妈妈的话明面上有一层意思,潜台词又是在不断地提醒她,对她而言,到底谁才是最重要的,是父母,还是一个父母绝对接纳不了的男生。
陈芸抓着女儿的手,轻轻叹气:“他家里那个情况,为了他好,你也不应该再和他有交集。”
阮芋声音艰涩:“我知道。”
“我们明天就搬家。如果你想,在微信上和他说一声也行。”
陈芸淡淡道,“不过我感觉,他也不会再来找你了。他成绩很好,应该是个很聪明很清醒的男孩,自己身边已经一团糟,没必要再来沾我们家的腥,把自己弄得更糟。”
阮芋不置一词。
她做不到一声不吭就离开。最后还是在飞机起飞之前,给萧樾发了条消息。
她说她走了,提前去安城联考机构读书。
萧樾回答说好的,一路平安。
六个字,平平淡淡,仿佛不带有任何情绪。
之后果真如陈芸所说,萧樾再也没来找过她。
此前的无数约定,无数美好的期许,也随着女孩的离开,男孩的沉默,化为虚空中一抔随风而逝的烟尘,有影无形,静悄悄地消散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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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中学生处老师在周末给萧彦群打了通电话,向他确认萧樾下周一能不能来上学,本学期最后一次国旗下演讲很重要,如果请假的话一定要提前说。
两天后,萧樾如期站上了升旗台。
那天几乎没有风,阳光清透明亮,晒得校服外套微微发热。萧樾如一具行尸走肉,毫无感情地读完稿子,全场掌声雷动,听起来像个莫大的笑话。
早晨课间,萧樾在走廊上碰到许帆和乔羽真,两个人表情都不好看,尤其是许帆,昨天晚上似乎哭过,眼眶带着浮肿,虚弱的模样看起来很不像她,
萧樾何等聪明,一下子就猜到了。
脑袋仿佛突然格式化了一瞬,转眼又涌入无数苍冷又浑浊的洪流,将他狠狠拍按在原地,好一阵都动弹不得。
许帆和乔羽真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不是阮芋说的。网络上铺天盖地,校内的传言也如同野火燎原,最流行的版本就是阮芋的父亲手术失误害死了萧樾没出生的妹妹,萧樾家里人要阮家偿命云云。
许帆和乔羽真才不信什么手术失误,就算失误了也没有这样惩罚人的道理,阮芋一家好端端待在宁城,如今却像过街老鼠一般被赶了出去,实施者竟然还是看起来很喜欢阮芋的萧樾的家人,许帆她们很难不把挚友离开的怨愤倾泻到萧樾身上,没有上前咒骂他已经算仁慈,她们只是无视,把他当空气一般,漠然地从他身侧经过,留下极轻的两声嗤笑。
萧樾浑然不觉,大步跟上去拦住她俩,声音喑哑地向她们确认:“她走了吗?”
“走了。”许帆冷眼以待,“你们满意了吗?”
萧樾薄唇翕动,从喉间挤出三个字:“对不起。”
最近这几天,他道的歉比之前十几年加起来还多。
曾经宁折不弯的刚硬性格,如今磨得棱角平平,只怕一个不小心伤到身边的人,离得越近,伤害越深,很多事情不受他控制,但是事实就是如此,他身边的人一直在受伤,而他留在原地,站在主席台上,圆满完成演讲,大言不惭地读出“只要肯努力,一定能完成梦想,命运牢牢掌握在我们自己手中”这样引人发笑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