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能潜心读书。
返校后的第一个周末,方清芷不必去上课,去了曾经工作的西餐厅,去结清之前的兼职工资。餐厅的老板极好,得知她今后再也不来做事,让她等一等,他去拿一份刚烘焙的饼干出来,就当是送她的离职礼物。
方清芷在餐厅中等待间隙,不料遇到梁其颂的同班同学。对方一眼就瞧见她,激动挥手:“方清芷!”
方清芷转身,确认外面没有司机后,才微笑同他打招呼:“王学长。”
王学长性格热络,同方清芷一样,也是需要自己打工来赚读书的钱。他同方清芷聊了几句,才疑惑:“其颂出来这么久,你怎么没去看他?”
方清芷说:“前段时间我生了病。”
“难怪,”王学长恍然大悟,“其颂说每日给你寄信,始终得不到回信。他还以为你搬了家,想这两天就来学校见你……”
方清芷惊讶:“信?”
“是啊,”王学长促狭一笑,“他现在不是在家养身体吗?父母不许他出门,他就给你写信,一天要好几封——对了,你竟没看?”
何止没看。
方清芷完全没有收到。
同王学长作别后,方清芷拎着饼干,让司机回舅舅舅妈的房子,她几乎翻遍信箱,仍旧见不到一封信。眼看天色渐晚,她又不肯再遇到舅舅舅妈,只好暂且离开。
陈修泽还没有回来。
方清芷在卧室中难以静心,便去了书房中完成老师留下的任务,之前来时没有细看,今天她才瞧见,书房中的书架满满当当,书籍颇丰。一想到陈修泽说他没有念大学,也不知这些书究竟是陈设,还是他真的会读。方清芷信步迈入,又瞧见书房上一副字。
「慎独」
是颜楷,硬弩欲张,舒展开阔,笔力浑厚,遒劲豪宕,写得颇有古朴端正之风。
方清芷天生倾慕好字,她贴近了看署名,想要看究竟是出自何大师之手,却在落款处瞧见熟悉的名字。
陈修泽。
她微怔,又去书房习字桌上,瞧见她先前误以为是装饰品的笔墨纸砚,果然都是日日用的模样,上面还有正临的贴,是王羲之的《兰亭集序》,只临一半,大约是有事,才将笔搁置了。
墨痕未干。
方清芷觉得荒谬,她连书也不看了,转身便走。
在卧室里读了一阵书,才听外面有人敲门,是孟妈,说先生请她去书房。
这样主动来请她过去,还是头一回。
方清芷重新踏入其中,那副悬着「慎独」的下面,陈修泽正在看什么东西。
离近了,方清芷才发现,那桌子上,是一摞又一摞的信。
她险些不能呼吸。
陈修泽手中拿着一个信封,正在拆。他今日并没有穿那些衬衫西装,而是极为普通的棉质家居服,一眼望去便知已经穿了许多时日,是件旧衣,宽宽松松,干干净净,质地温柔的棉白。手杖随意放在一侧,他垂眼仔细拆信的模样,专注恬静。
方清芷已经看到那信纸上熟悉的笔迹。
她的眼皮跳动一下,喉咙间好似被铅块儿堵住。
她叫:“先生。”
陈修泽说:“我记得说过,你可以叫我修泽。”
方清芷伸手:“修泽,这好像是寄给我的信。”
“是,”陈修泽展开,他垂眼,简单看了眼,便合上,“是写给’挚爱的清芷’。”
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