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清芷已经看到他那近乎变形的手指,眼睛一痛,她轻轻吸气:“我来看看你。”
“我没事,”梁其颂说,“等警察查明,很快就能放我出去。”
方清芷感到绝望。
不,不能。
他们不会,你不知道黄老板背地里在做什么……
她还是微笑:“好。”
“你最近工作怎么样?学习呢?”梁其颂说,“对不起,让你为我这么担心。”
他说话很慢,一字一字,剧痛让他的手几乎握不住话筒。
方清芷摇头:“我一直很好,学长,你——”
哗啦一声响,门打开,警长站在门口,棕发褐眼,流利的粤语:“时间到了,出去。”
玻璃另一段,也有人上前,要挟梁其颂离开——
方清芷扭头,抓紧时间握住听筒:“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
梁其颂忍着痛,摇头:“不要做傻事。”
方清芷怔怔,她看着那两人强行将梁其颂带走,他其实已经没什么力气来反抗了,踉跄离开,唯独褴褛衣衫下身躯如瘦弱青松。
方清芷走出警局。
阿贤等在一旁,他征求方清芷的意见:“方小姐想去哪里?”
方清芷说:“回家。”
她说:“回我舅舅家。”
她此刻心中一团乱麻,哪里还能有足够理智思考。梁其颂是受了无妄之灾,而祸根源头全在她……他那双手,能写飘逸柳书,也能写颜体,能绘画,亦能计算那些复杂的公式……现在呢?
嶙峋十指,无一根完好,皆是伤口累累,痛到握不紧话筒。
方清芷低头,眼看着车子要驰入小巷,她让阿贤停下,自己下了车子。
还未到家中,她常去打工的西餐厅中中,隔着一层玻璃,她瞧见舅舅、舅妈同一西装革履的男人谈天,不知说了些什么,对方笑得前仰后合,翘起二郎腿,颇为志得意满地抽烟。而舅妈站起来,拉住侍应生,比比画画,像是在比一下身高、寻人。
她做过义工,能读懂唇语,舅妈的嘴一开一和。
「我的外甥女」
「在这里工作」
「人呢」
方清芷心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她转身,往方才阿贤停车的地方走,起初还是走,后半截越走越快,几乎要成小跑,方清芷身体凄凄冷寒,几欲跌倒。
车子还没有走,仍旧静静地停在原地。
只是看不到阿贤也看不到司机,他们大约坐在车中,或许是接了陈修泽命令,也或许只是单纯地迟缓——
方清芷情绪激动,已经看不清车中是何情形,她只想离开刚才那里,只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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