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眼,回忆白天辛劳的成果,庆幸又安然过一天。
然后,念叨一声阿弥陀佛。
原来不信牛鬼蛇神的人,现在也有些相信了。
前后多少年都是散漫惯的人,婉绣从灵魂深处感受到了束缚的困扰。她深知自己不及古人长袖善舞,不懂八面玲珑,只能藏着一颗惴惴不安的心,踩稳脚下每一步,尽量把日子过得简单点。
毕竟,最快出宫的日子,还相隔十数载。这个数字具体起来,比她现在的年纪还要大,还要长。
所以,她不敢数。
芳雯手艺娴熟的收起剪子,要去给嬷嬷请安。婉绣匆匆看了一眼,也奔了出去。
她们现在是最重要的考核学习关头,要想过好日子就要做好自己的本分,按照时辰她现在应该是赶快用了早膳,然后去给嬷嬷请安。
婉绣进宫那日,被乾清宫的顾总管亲自点了名,送到刘嬷嬷手下。
顾总管是皇上面前的得脸人,婉绣在宫女中也算是拔了头,心中疑惑更谨慎。而刘嬷嬷作为三十多年的教养嬷嬷,待当今圣上的事宜是无一不仔细,婉绣被磋磨了几个月,浑身清爽的宛如脱胎换骨。
婉绣举止伶俐,笑吟吟的行礼。
刘嬷嬷着袖刺金盏花深褐色宫装,一头银丝斑驳的长辫子光滑漂亮,她上身挺直的坐着,仔仔细细的查阅宫规。
乾清宫的人似乎无所不知,刘嬷嬷一面念叨女子无才便是德,一面又爱罚她抄写宫规,十分矛盾却兴趣很深。这不,刘嬷嬷认真仔细的看着,眼珠子上下游动旋即一定,眸子一亮,声色一沉,“既没有那铁画银钩,学什么笔走龙蛇。”
婉绣恭恭敬敬的低下头,谦恭懊悔,“奴才信笔涂鸦,嬷嬷教训的是。”
“鸿鳦满纸,再抄!”刘嬷嬷眉头挑了挑,她端着看婉绣日复一日厚起来的面皮。
婉绣也不负众望的点头,露出虚心教导的诚恳,“是,奴才这就一笔一划,必合嬷嬷要求。”
“前日这么说新鲜,昨儿说也算努力,这今儿依然如此,字不见长进未免太敷衍了事了!”刘嬷嬷极不满意,她微微摇头,吊着丹凤眼冷扫婉绣一眼,“那些旁的就不用学了,今日好生把宫规抄二十遍,抄不完不许用午饭!”
“奴才明白。”
“嗯,这几日日头大了,晒得花儿蔫头耷脑的,花匠修剪总是太忙乱了。你是家里学过些的,刚巧去帮着修剪修剪,也好好醒悟几分。”刘嬷嬷说的语重心长。
婉绣木这张脸,心里不大情愿,“嬷嬷吩咐自当领命,只是奴才儿时多有顽耍,恐污了贵人的眼。”
“所以,让你多醒悟。”
“是。”
理所当然的,上交的宫规被刘嬷嬷收着了。婉绣始终没有看到陷害自己的笔走龙蛇,是怎么个模样。
虽然心中觉得是无的放矢,但她人微言轻,也没这个胆子造反,只能默默地在一侧桌前坐下,认认真真的研磨抄写。
所谓宫规,数万字。
好在古人喜欢知乎哀哉的字体,笼统起来也有个几大千。刘嬷嬷严厉但非胡搅蛮缠,她说的宫规是婉绣今日学的那一段,约莫近千字,二十遍。
刘嬷嬷偶有精神,时而过来看一眼,兴致来了用纠正的态度拿板子亲亲婉绣的手,再留一句,“墨重了,重抄。”
不出意料,婉绣颤着手被刘嬷嬷打发出去的时候,已经腰酸背痛的快要饿晕了。
可惜现在已经是申时,宫女午饭的时间早就过了,她也没这个时间过去讨吃的。雪上加霜的是,懒怠了许久的太阳似乎和刘嬷嬷别有交情的跑了出来,让婉绣的脑袋晕上加晕。
太难受了。
婉绣只能转到侧殿去,找下班的宫女陈姑姑讨茶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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