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间,窗外爆竹炸裂,声声相接,连绵不断,转瞬铺天盖地。
空气开始弥漫淡淡硝石味。
新年了。
过去四年,元灿霓不是在首都空无一人的大学宿舍,就是在禁燃爆竹的旅游景区,许久没有近距离闻到清晰的“年味”。
她怔了怔,扭头望一眼枕边人。
眼前的五官朦胧可辨,掌温还印在她的腰上,元灿霓侧卧抱了抱他,真真正正确认他的存在。
“老公,新年快乐。”
这个人给她当了四年“哥哥”,八年渐行渐远的商宇,从今往后她只想为他保留这一个身份。
“新年快乐,霓霓。”
商宇在黑暗中回视她。
“我发个新年祝福。”
她翻到另一边,探身够到床边桌上的手机。
黑暗修饰了他的不快,商宇隔着她镀光的侧影,看向她的屏幕。
“发给谁?”
“我妈。”
“……”
屏幕显示短信界面,顶部显示“妈妈”,没显示号码。
右边一列或大或小的绿色气泡,左边空空如也。
商宇从她赤。裸的肩头,轻抚至臂弯,像半个拥抱。
“发完睡吧,晚安。”
他先闭上眼。
初中用电话手表无法发短信,元灿霓会偶尔拨母亲生前的号码,有时说几句,有时只听听空号提示。
高中用上商宇送的手机,有时改发短信,絮絮叨叨,当日记一样,说说学习和生活,骂骂考试和元家,讲得更多的是特别的哥哥。
号码在她十八岁生日那天打通了,元灿霓惊慌中忘记挂断,心里隐隐期待那道久违的声音。
“喂,谁啊?”
是一道中年阿姨的声音,年纪应该跟她妈妈差不多,口音和口吻千差万别。
元灿霓慌乱解释:“对不起,阿姨……这是我妈妈以前的手机,一直是空号。我不知道还能打通。”
“啊……”阿姨反应过来,“我看你发短信来,以为发错的。我前不久上营业厅办的卡,号码是我的。”
“嗯……”元灿霓的愿望强烈,失态也没忘记,“阿姨,我今天十八岁生日,准备高考了,您能跟我说句、生日快乐吗?”
阿姨很痛快,“生日快乐,高考成功,你妈妈会为你骄傲的。”
“谢谢阿姨……您把我拉黑吧,以后我不会打扰您了。”
元灿霓挂断电话,从模糊的通讯录删掉号码的一位数,一个人蹲在教学楼天台墙角,抱着膝盖抽噎。
一年前她也曾在此跟商宇告别。
后来读了心理学专业,才知道这叫空椅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