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一副好皮囊啊!”
罔萌讹看了看,当场叹息道。
“若是献给太后,太后可能会对这张脸有点兴趣。”
与罔萌讹同行的几人都听出了其中的意味,相互看了一眼,都吃吃地笑。
“但太后召他去兴庆府,却不是为了这副相貌,而是与火器有关。”
仁多保忠回过头,再次将明远上下打量一番,惊异地问:“哦?瞧他这年轻模样,怎么也能制火器?”
那罔萌讹连忙道:“非也,不是说他是个有几分手艺的匠人。而是说,他与宋国出产火器‘有关’,有他才有了火器。”
仁多保忠顿时低头不语,大概在心中暗暗琢磨:什么叫“有他才有了火器”。
而明远则感受到另一道充满恨意的眼光:糟糕……这样一来,禹藏连城应该更恨自己了吧?!
如此行了一整天,到了晚间一行人依旧露宿:他们将车驾在火堆外围了一圈,人在圈中的火堆附近吃喝歇宿。
这一队人的补给相当丰富,晚间现宰了一头羊,将羊腿烤了,羊骨之类熬了羊汤。十几条大汉,将一整头羊,瓜分得半点不剩。
罔萌讹解开随身携带的酒囊,咕咚咕咚往自己口中灌了几大口,突然想起了明远——
在刚刚过去的整个白天里,明远还没有吃喝过任何东西。
“把他松开!”
罔萌讹笑道:“来,给他喝点刷锅水。”
这话也是用党项话说的,旁人听见都笑了起来。唯有明远木知木觉,完全没有反应。
很快,一碗“刷锅水”就递到了明远手中:“给!”
明远低头一看:那所谓“刷锅水”,应当只是煮过羊汤之后,为了洗锅,而将清水倒入锅中,并且将水煮开。
因此这刷锅水看起来就真的非常……“刷锅水”,但不知是不是旁人为了逗他,有人还在这刷锅水里洒了一把野葱,加了点盐巴。这碗“刷锅水”,就也真的有了那么一点羊汤的意思。
明远津津有味地喝了一口,异常满足地叹息一声。
“宋……宋国来的郎君,你以前喝过这么好喝的羊汤吗?”
罔萌讹顿时笑着大声用蹩脚汉话问。
队中所有视线便都转向明远。
只见明远又品了一口,笑着回答道:“没从喝过这么好喝的……”
营地内外顿时爆发出一阵爆笑。
明远听见有人在用党项话议论:“真的假的,真有人以为这人会是个富人?”
明远却继续望着手中豁了一个口子的瓷碗叹道:“这怎么不美味?你们看,它汤色清亮,表面见不到半点油花,足证明油脂已经充分与汤水融合,不可区分……在江南一带,只有足足炖满四个时辰的羊汤才能到这个水准。”
旁人见他说得如此一本正经,一时间竟都有些疑惑。刚才递碗给明远的此刻赶紧去检查汤锅,看是不是自己盛错了。
却听明远继续道:“当然了,在江南,要将羊汤炖到这种程度,肯定还要在加上六七条现捕的新鲜鲫鱼一起炖,‘鱼’加‘羊’是个‘鲜’字,也只有那样才能炖出真正鲜美的好汤……”
一番话竟然说得打动了不少人。他们竟拿着喝空了的碗,轮流来到盛着“刷锅水”的铁锅跟前,凑上前闻闻,舀一点尝尝……再抬头看看明远:这人不会是疯了吧!
罔萌讹与仁多保忠相互看了看,罔萌讹倒是点了点头,用党项话说道:“确实只有富贵过的人才会这么说。这小郎君怕是过惯了一阵苦日子,现在尝到什么都觉得是珍馐美味吧!”
明远在心里悄悄地说:也得亏给了我这一碗刷锅水。
过去大半个月里他一直在食用野令贤给他的“无脂餐”,现在陡然来一碗羊汤,估计肠胃立即就要糟糕,倒不如现在先来一碗“刷锅水”,适应适应。
正想着,明远心头忽然一动,耳边听见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