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子走的走,散的散,江文秀捏着衣角,哭着问道:“大嫂您病着,老太太晕过去了,这如何是好……”
“我要随老爷去岭南了,弟妹多操心罢。”林大夫人招呼好了老夫人,看着江文秀,语重心长。
“大嫂,我不行的,要不让老太太同您一块”
林大夫人摇摇头,“岭南多虫瘴,老夫人去不得。”
江文秀实在是忍不住,哭道:“好处大房都拿走了,咱们一点怨言也没有。怎么临到出事情了,就都要咱二房扛了!”
“混说什么!”林蔚之吼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嘛?!”
林大夫人叹了口气,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我晓得你在怪我,怪我拿二房儿女的婚事做文章。可我儿子娶的姑娘,不也是她亲爹上司的女儿?质慎娶柱国公的女儿,不也是你们乐见其成的吗!你们若是同林妃娘娘或者萱姐儿一样是个有本事的,承恩侯府你们只管拿去,我们大房绝无二话。是,我们是得了这些尊荣,可要是没有你大伯在上面定着,你能拿得住?”
林蔚之叹了口气,“大嫂,您不要说这话了。这是弟弟心甘情愿的,若不是大哥,咱们林家也到不了京城。”
“你既说了心甘情愿,想来是不甘心的。”林大夫人叹了口气。
江文秀撅着嘴,眼泪又落了下来,“大嫂,我不是这个意思,老夫人不喜欢我,要不三弟同三弟妹”
马小玉像是吃了炸药桶一样跳了起来,“二嫂您这话,二哥还没死呢,怎么就因着你不喜欢,轮到我们老爷了!”
“胡说八道!”三老爷抓紧了她的手。
林蔚之自然也不肯,“大哥既然要去岭南,那么娘就要跟着我们再京城。且不说京城的大夫好,便是身为哥哥嫂嫂,我们也应当支棱起来。”
江文秀满腹苦楚,“我不是不愿意奉养婆母,我只是,我只是害怕做不好。”
马小玉反唇相讥,“二嫂又做得好什么?我家七郎还没成亲呢,眼下因着这事情……唉,我苦命的七郎啊!”
江文秀嚎啕大哭,“怎么把烂摊子都丢给我了啊!我做不来的啊……”
林蔚之实在是忍不住了,一巴掌扇了过去,“我娘作甚就是烂摊子?!我还没嫌你江家这些年扒着吸血,出了事连个屁都不放呢!”
林荀之见了这些场景不免自责,含泪道:“是我没当好家啊。”
他们夫妻一家拿大,弟弟妹妹不清楚情况,只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情,害得富贵全无。
“这事与你何干!若不是七皇子……要怪就怪自己。既然贪了这场富贵,就不要埋怨我们才是!”林大夫人哼了一声,“我傅如玉赌输了,不会不认账的!不管再来一千次,一万次,我们还会是这样的!如若不然,我们还是个微末小官,整日里为了讨好上司忙碌呢!”
林荀之知道她的意思,只是沉沉叹了口气,默不作声。
“大嫂,您瞧着自己像是送了我们多少富贵似的。您拿我们一家子的前途来供你们一家,也就是咱们三房没多少本事,不如二哥傻兮兮的给你们吸血。”马小玉忍不住喊出了心里话,“二伯是堂堂的承恩侯,只要不贪心,什么拿不到?他的大女儿去宫里头送了命,小女儿要给三十多的老男人做妾。是,我们是得了不少好处,可现在七郎不上不下的,还不如不得呢!”
林大夫人喝道,“你吃的喝的,哪样不是家里的!你们三房给家里挣了多少?”
马小玉心中不服气,若是当年不送林璇儿入宫,若是不被承恩公的许诺所诱惑……七皇子如今虽是个普通皇子,可也不至于害得家财散尽,人去南岭。
可富贵就在眼前,谁能不去搏呢。
林大夫人恍惚间,想起了前些日子李平儿深夜归来,同自己说的事情。
“刘公和林相已经答应替七皇子解难了,大伯也能保下来,您不必担心了。这些年让大伯同您费心了,日后七皇子起势,还得仰仗二位,切切保重身体。”
也只这一回,她才认认真真地打量起了这个姑娘。
她早些年已经长得很高了,但是在她眼里,还是孩童模样。
她一直以为自己才是手执棋落的人,谁曾想风水翻转,不过是一个契机,却叫这个小姑娘做了执棋人。
李平儿俨然一副七皇子亲姨的模样,以力挽狂澜之势,生生将局面捞起。
这个从屠户家里找来的孩子,竟然成为了林家最后的一条生路。
她明明手里拿捏着平远侯府的婚事,却一言不发,就像是一座守墓的碑一样,承受着委屈,承受着责难,承受着一切的一切。
她把这张看似无用的底牌,拿做了林家翻盘的机会。她就像是纽带,绑住了承恩侯府,绑住了七皇子,绑住了北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