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秀翻来覆去,到底还是咬咬牙,拿出了一只白玉簪子。“挨骂就挨骂吧。”
三夫人倒是难得没有笑话江文秀,反倒笑眯眯地收了簪子,同她闲话起来,“你就是个手缝儿宽的,都漏给外人了吧?”
江文秀脸色微红,没好接话。
“我瞧着松花色极好,配月嫦正合适,稳重文静。至于萱姐儿,她皮子白个子又高,鸭卵色的裙子啊穿的正合适。这缠枝牡丹纹的云锦,虽是素淡一些,却透着贵气呢。”
江文秀听了三夫人这么一说,的确都很不错。月嫦的偏绿,萱姐儿的偏蓝,站一块也好看。得了这两匹宫布,谢了又谢,让巧月搬去了李平儿那里。
巧月拿过来了,似乎是想要替夫人表功,不仅说了夫人拿白玉簪子找三夫人的事情,还突出了夫人是自己想到的。
李平儿也十分吃惊,经历了这些糟心事,没曾想江文秀倒先练出来了。
可再一看,李平儿心里就明白过来,江文秀还是嫩了点,三夫人可在这等着呢。她和月嫦都是蓝绿蓝绿的浅色,可不就秤得六姑娘林娇娘一身樱红格外鲜艳嘛。也就是江文秀没有多嘴问一句林娇娘选了什么颜色,才这样感恩三夫人让了两匹布出来。
说起来,这些布匹都是因着林妃娘娘赏下来给承恩侯府的,大夫人拿作三份,各自分了去,这在京中也是万万没有的道理。说来得先送到江文秀那里,再分作三份,由江文秀送给各房才是。
不过能得了布,李平儿觉得三夫人难得大方一回,自己母亲也进步明显,颇为宽慰,都值得夸奖,笑嘻嘻地让月嫦过来做衣裳。
“我还是穿自己的衣服吧,平白得了好料子,人家还以为我和六姑娘一样的身价呢。”刘月嫦有些扭捏,她倒是喜欢这缠枝牡丹纹的江南云锦,可这样的云锦贵重,她以往不曾裁过衣裳。
“可别了,咱俩是穿着普通料子,只怕六姐姐都要和咱们分来坐车了。”李平儿指了指布料,示意她看看。
刘月嫦一看布匹的颜色,心里也愿意了几分,的确比樱红色朴素些。只是这布料一看也是极好的,看上去水光荡漾一般,凉丝丝的。
“赏花会是夏日,这布料正好。”李平儿看不出纹路如何,只摸了一把,便觉得布料和以往的不同,“我看松花色你穿着好看,配一对白玉镯子,手指抹点凤仙花的汁,正是万绿丛中一点红。”
刘月嫦连连点头,她个子不算高,穿鸭卵色浅了些,怕是不好看。
倒是林娇娘知道自己娘亲给了两匹这样颜色的布,有些羞愧。她明明都说了要配鹅黄色的,偏的母亲担心鹅黄色太亮眼,抢了自己的风头。只她不好开口讲出来,便说替刘月嫦和李平儿选裙子样式,还愿意给她们包指甲。
林娇娘先问过了她们要戴什么首饰,这才去挑款式,她选的都是时下流行的,不谈琴棋书画,三人倒是玩得其乐融融。
等江文秀领着三人去了赏花会,这才觉得,年轻人真不少,自然也少不了献艺。
这不比花朝会,大家都是意思意思,来点彩头看看性情,并不是非要多出众。因此林娇娘早早准备好了弹古琴,一首曲子练得熟的不得了。她不求能找个知音人,就盼着有人夸自己勤勉便足够。
果然,等她一曲罢了,南康伯夫人就拍拍手,开口夸她肯下功夫,性情坚韧,是个能守成的。
刘月嫦也知道献艺的事,只是她父亲只是清水县的县令,和周围的贵女也不熟悉,到底心里慌张,一只手握着杯子,一只手藏在袖子里直抖,根本不敢上去。至于李平儿,她不上场站在那里便是最好的了,强行上去了,只怕林娇娘非得羞哭了。
就在李平儿看热闹的时候,忽然那头有人朝她扔石子。
李平儿拿余光一瞥,就瞧见了一个熟人——这不是种世瑄嘛。
李平儿悄悄走到花丛边上,果然瞧见里头钻出一个小孩儿,头顶还有几根草,“平儿姐姐,我就知道你不会上台。”
“那你说说我为什么不会上台啊?”李平儿眼疾手快,一把揪住他的耳朵。
种世瑄愣了片刻,这才委委屈屈地回:“姐姐你这样好的身手,不跟我爹打仗可惜了。”
李平儿听着就笑了,手一转,捏得他嘴都要嘟起来了。
“女孩子才能来这边吧,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我表姐。”种世瑄指了指人群中一个皮肤偏黑的姑娘,“那是我表姐,她刚刚才从关西来京中,我哥哥怕她不习惯京中的风气,让我来看着。”
李平儿想起说书先生说的了,种世瑄的亲娘就是关西卢家出身的。
“你能怎么关照?我看人姑娘挺好的,等会儿说不得还得上去展示才艺呢。”
李平儿话音未落,果然就看见那姑娘身手利落地上了台,她命侍女抬上来一只巨鼓,用剑挽起剑花,便开始在鼓上起舞。
剑声猎猎,破风而响。鼓声轻沉,柔中带刚。只这一手,便是其他姑娘比不得的。
林娇娘气得眼都绿了,她刚刚才弹了琴,好不容易露了脸,风头都被这个外来的姑娘抢走了。正所谓外来的和尚好念经,卢姑娘一曲舞罢,拱手福身道:“关西卢氏女,恭祝大长公主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