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擎和蔣妍玉更是猜測兒子是不是突然開竅告白被拒了,從小到大,除了小時候摔跟頭還真沒見夏啾啾哭得這麼傷心過。
可孩子感情的事情最不好開口問,即便是夏擎和蔣妍玉這樣開明的父母也犯難。
只能眼睜睜看著夏裊喪氣耷眉地吃完早飯,又拖拖沓沓背著書包去學校。
夏擎和蔣妍玉看著兒子出門,對視一眼都長長嘆了聲氣,青春期的孩子啊,真是難懂。
。
另一邊的夏裊一路都在惦記著江霧奶奶究竟生了什麼病,盤算著要不要去看看。
可他既不知道江奶奶出院沒,也不知道病房號。
去問江霧,對方肯定不會說。
夏裊還是想搞直播賺錢,卻不是為給江霧買鼓了,是想幫江霧湊錢。
他不知道為何,每每想起江霧眼裡破碎的絕望,心就一陣陣痛起來,像有人拿了鈍刀子一下下往心上戳,不乾脆,備受折磨。
周一升旗儀式結束,祁邂逅拽著死氣沉沉的夏裊回教室,因為步子拖沓,他倆落在後面,大部分同學都進了教室,才踏進教學樓的門。
撞見本該在樓上的老周和江霧倆人,僵持在一樓廁所外,那道側邊小門處。
夏裊突然來了精神,扯住還要往前走的祁邂逅,一個閃身躲在了牆後,祁邂逅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夏裊要偷聽,舔舔唇,用氣音問「夏啾啾,這不太好吧?」
夏裊沒理他,比了個噤聲的動作,祁邂逅只好把自己高大的身形藏好。
「江霧,你怎麼回事?這段時間天天打架逃課,現在還抽起煙來了?」
「煙味兒這麼濃,你還小,身體怎麼受得了?」
只見一向對學生寬和溫柔的老周眉眼凝重,對著面前一語不發的江霧訓話。
江霧沒有回答老周的問題,視線不知道落在哪裡,半晌,喉結滾動一下,對老周說「老師,我要退學。」
「江霧?!」夏裊不敢置信地瞪大雙眼,從牆後走了出來,祁邂逅也訕訕地跟著他。
一片死寂,在足足五分鐘內,在場沒有一個人開口說話。
「呤——」刺耳的上課鈴響起,耳邊響起老周的聲音,「夏裊你們先回去上課。」
「江霧,去我辦公室。」
夏裊定在原地,死死看著江霧,被祁邂逅擠眉弄眼地使眼色拉走。
江霧從頭到尾沒看他一眼,也沒說過一句多餘的話,轉身跟著老周離開。
那天整個上午,夏裊什麼都沒聽進去,只是想,江奶奶的病多嚴重,讓江霧連書也讀不下去。。。
晚上放學,夏裊拽住祁邂逅,讓他幫忙跟父母撒個小謊,就說去他家玩,自己打算去一趟江霧家找人,祁邂逅也意識到江霧家可能出了什麼事兒。
即使關係不太相熟,看著發小凝重的神色,祁邂逅也不免跟著擔心,他點點頭,兩人立刻分頭行動。
。
夏裊騎車往舊火車站的方向去,等紅綠燈時手機上收到一條來自蔣妍玉的「早點回家」便知道發小已經靠譜的把事情辦好了。
今天課間夏裊就想去找江霧,卻得知老周給了江霧一天假,讓他回去好好想想。
夏裊趁機問9班的同學,江霧最近都幹了些什麼,同班的說江霧經常半天半天的不在,還常常有初中生來校門口找江霧,成群結夥的,一看就是去打架。
聽完這些,夏裊沉默了很久,別人不知道,但他能大概猜到,江霧是逃課去打工,頻繁幫人打架也是為了湊錢。
認識江霧這麼久以為,夏裊第一次明白江霧所說的「他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所蘊藏的含義,那是天塹似的鴻溝,無法消弭。
紛繁的思緒混雜在腦海里,夏裊不禁加快了蹬踏板的度,在他心底不管家庭背景差距再大,也已經認定江霧是自己的朋友了。
朋友有難,沒有不幫的到底,站在江霧家樓下,夏裊深深呼了口氣。
樓上屬於江霧家的窗戶黑著,夏裊不知道有沒有人在,屈起手指,緊張地敲下門。
鐵門和之前一樣,發出「哐哐」聲,哪怕收著力氣,也像是在砸門。
不知是不是夏裊的錯覺,總覺得江霧來開門時有些氣勢洶洶,眉眼下壓著,滿臉戾氣,像是要來找他干架。
那張眉深骨立的臉上紫紅一片,嘴角破了,結了一團血痂,眉骨處又有一道傷口,有些深,留了一條血痕。
可在看見他的那一瞬間,江霧臉上的霧霾又消散開來,取而代之的是片刻怔愣,隨即,沙啞的聲音傳進夏裊耳朵里,「你來幹嘛?」
「我,我能進去嗎?」夏裊怔愣幾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屋子裡沒開燈,只有樓道牆頂上的燈泡亮著,夏裊只能看見門口一小片地方,和江霧不太好的臉色。
片刻,眼前刷地一下黑了,夏裊緊張得向前一步,看見江霧的身影徹底藏匿在黑暗裡,一動不動,夏裊卻覺得他像是在掙扎,可身後有又沉又重的繩子拽著他,讓他無法走到光里來。
「吱呀」聲響,燈泡應聲亮起,面前的兩道門都開了,江霧沒招呼夏裊,轉身往屋裡走。
少年高挑消瘦的背影很單薄,有一瞬間,夏裊以為對方是被那深黑拽進去的,他無端心慌,覺得江霧像是放棄掙扎,頹喪地沉溺進黑暗裡,再也出不來。
這種感覺讓夏裊著急,他緊跟上前,踏進黑暗裡,怕江霧一個人走太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