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叢下意識反駁,度很快,如同他這幾天跟每一位看起來十分懇切的親戚解釋那樣。
「她沒說什麼,我家裡有事。」於叢機械地重複。
「你家裡真的有事嗎?」姜清晝問。
於叢眨了眨眼,餘光里還是那幾隻緘默的紙箱,東西太多,好像怎麼都放不下。
他溫吞地從床上爬起來,舉著電話:「真的有事。」
姜清晝只覺得他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最近家裡很忙。」於叢瞥了眼主臥的門,看向客廳,快抵到天花板的三角鋼琴已然消失不見,童曼不知什麼時候聯繫的人。
他站了一會,聽到姜清晝在對面接近悲憤的聲音:「你為什麼要騙我?」
於叢不太理解,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露出睏倦而迷惑的表情。
「你回家是為了躲我?」姜清晝有點咄咄逼人。
「沒有。」於叢保持著消極的平和。
「我媽知道了。」姜清晝繼續說,「你是不是害怕?」
於叢想了想,誠實地說:「是。」
「我現在去找你。」姜清晝鎮定下來。
於叢茫然地問:「你找我?」
「我去你家。」姜清晝說得很輕巧。
主臥的門發出輕輕的噪聲,宛如老者發出的咳嗽,童曼的臉在晨霧裡微微發青,看上去也沒睡好。
惶恐和焦慮爭先恐後地從喉嚨里湧出來,於叢感覺那股寒顫又從後背慢慢升起。
他簡短地跟童曼說了聲,握著手機跑下樓。
於叢最後躲在小區花壇的角落裡,眼睛還瞪著路燈下方的監控頭,周圍沒什麼人,他還是壓著聲音。
「你不要過來!」
姜清晝沉默了幾秒,反問為什麼。
於叢懇求:「我家裡真的有事,你不要過來了,我媽媽會知道的。」
「……知道了,然後呢?」姜清晝沒什麼情緒地說。
「求求你了。」於叢重複。
他哀求的意味濃烈,讓姜清晝搖擺了片刻,仿佛自己就是迫使所有人憤怒、悲傷、不安、焦慮的源頭。
人流逐漸變大,嘈雜的動靜一點點涌過來,行李箱上的滾輪輾過地面,擦出脆弱的噪音。
姜清晝定定站著,許久才問:「你現在是不是不太好?」
於叢分了一半精力,專注地觀察頭頂的攝像頭:「我還好。」
「我去找你的話,你會感覺更好嗎?」姜清晝不太強勢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