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一株兰花,位于山巅,独自绽放,无畏风霜与雨露。
“好香。”他情不自禁夸赞。
“这香可有名字?”他紧接着问。
“没有。”阮柔摇头,香才刚调出来,没来得及取。
“那由我取名可好。”他迫不及待追问,眼中亮光灼灼。
“也行吧。”香是她制的,名字倒无所谓,最主要的,反正要交给店里卖,无需担心东家会取一个不好的名字。
酒香也怕巷子深,好香也怕名字俗,就是这个道理。
“你容我想一想。”陈问舟非常高兴,没想到开业第一天大吉后,还能收到这样一份惊喜。
他再次踱起步来,只是脚步明显急切了些,半晌,他一拍手,“有了”。
她好奇望过去,却听其道:“芝兰香。”
阮柔心中顿时豁然一惊,好大的口气。
芝兰,芝草和兰草皆香草名,通常用来比喻君子高尚的德行或美好的友情、环境。
荀子·王制篇言,“其民之亲我欢若父母,好我芳若芝兰。”
另孔子家语·在厄篇有言,“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而不芳。”
由此可见,古人对芝兰赞美之盛,意喻君子美德,“芝兰玉树”和“兰桂齐芳”均出于此意。
如今,陈问舟将此香命名芝兰,说明他觉得这一款香配得上兰的高洁,可谓十分美誉,也是对她的夸奖。
只是,各人品味不同,对兰的想象与寄托也不同,此番高调是否会引来过多的争议,她忍不住面露纠结。
“无妨,”似是看出了她想什么,他解释道:“兰花在各人心中本就不同,何必迎合所有人。”
阮柔顿时忍不住笑了,这下倒好,香还没卖出去,倒是把兰的形象安上去了。
“这香你先做个二十盒,再让金姐姐包装下,改明儿摆店里去,也不用宣传,更不用小伙计推销,谁看上了买走就是。”明摆着要把兰花的作风进行到底。
“是。”阮柔应下,生意上的事她不太懂,听吩咐就是。
这款香的事情暂时告一段落,陈问舟坐下,心情飞扬,十分感慨地看着对面人,“我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可以做出这么好的香。”
“多亏东家收集了这么多款香,我才得以进步这么快。”阮柔还是有几□□为属下的自觉,连忙恭维。
“还是你天分好。”陈问舟摇头,挖掘人才总是需要培养的,可前后才半年时间,叫他高兴的同时又有几分唏嘘,吃这碗饭的果然不一样。
阮柔遂也不说话了。
“你有什么想要的吗?”陈问舟突然问。
“什么。”她疑惑抬头,不明所以。
他忍不住轻笑,时下制香有留下名号的习惯,有留真名的、也有留称号的,但总归有个出处。城里制香大家但凡有新香面世,必会迎来众人吹捧。
可想而知,这款香一旦推出,阮慧娘的名号恐怕也能在青州府小有名气,光这一款,抵得过无数平庸者几十年功夫。
手下人做出了成绩,他高兴不假,可又有点怅然若失,总觉得抓不住就很容易叫人溜走了,毕竟着实没费多少功夫,至今也才给了十几两的工钱,如今五两一月的月钱,说出去怕不是要被人抢破头。
“算了,现在说还为时尚早,等这款香火了,我给你涨工钱。”
陈问舟说着起身,“时辰不早,你赶紧回去睡吧。”顺带还带走了桌上的那盒香。
阮柔见了心中忍不住腹诽,得亏她试验香方有做笔记的习惯,否则唯一的成品拿走,她制不制得出来还两说呢。
谈话结束,阮柔反思了一下,刚才的说话并无不足之处,而且东家还承诺涨工钱,遂心满意足回制香间整理笔记。
待整理好,又仔细默念了两边,确定方子已经牢牢记在心中,复又销毁。
至此,除了她,再无人会知道香方,这才是最保险的。
在工具间还不觉,回屋却发现身上早已沾满了兰香,无奈夜深,她只得简单洗漱一番,躺倒床上。
梦里清风旭日相伴,兰花清香相随,她仿佛飘扬山峰之中,徜徉在兰花的海洋,肆意欣赏,鼻间香味浓郁,衣袂翩翩。
一夜好眠。
“原来是梦啊。”梦醒,她怅然若失,怔忪好一会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