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都不容易啊。”曹娘子说着,低头,摇摇晃晃起身,“我回去啦,你慢慢吃。”
阮柔哪还顾得上吃,将人搀到房里,喊来丫鬟帮人简单洗漱一番。
时辰还早,她也就没回房,而是来到了隔壁的制香间,最近她想尝试一款合香,明明味道已经很好,可总觉得还可以更好,叫人摸不着头脑。
再次取出上次的香,阮柔索性闭上眼睛,只用心去嗅闻。
没有了视觉的影响,周围的环境渐渐远去,安静的氛围里,鼻子格外灵敏起来。
这款香是以佩兰为主,沉香、檀香等二十多种上乘香料为辅,精心调制而成。
自屈原香草美人以喻君子,兰花就成为兰文人墨客的至爱香草,向来有“王者之香”的称号。
奈何兰花制的香料实在太多,想要走出自己的特色着实不易。
阮柔此番的灵感来自于空谷幽兰,兰时常独自居生长于深山老林之中,纵使周围都是杂草,也能散发自己的魅力,这样的香本该淡雅出尘,她的香好闻是好闻,却总觉掺杂了些许俗气,仿佛配不上兰的高洁。
配合的香料实在无法增减,她索性再添了一味薄荷。
薄荷向来霸道,即使少少的一份,也足以碾压其他香料,她放置的分量已是极少,可依旧有些影响兰花的味道。
无奈,只得一次次减少,终于,在不知多少次失败后,阮柔面上终于露出浓重的喜色。
成了。
她闭上眼,闻到幽幽兰香,仿佛看见了山谷中植被茂盛,阳光稀疏,一株孤独的兰花,无人理会,于深邃寂静中生长绽放,从容不迫,却依旧禀天地之纯净,幽香清远,优雅超脱,不媚世俗。
君子之风。
她猛然睁开眼,眼中俱是喜悦。
添加的薄荷香成功营造出一种距离感,兰若居于世俗反倒不美,只有居于山中幽林,才能彰显其君子之风。
成功本该喜悦,奈何无人诉说。
再抬头,天色已经黑沉,约莫戌时末(晚上9点)。
她走出工具房,院中仆人早已各自休息,月色清凉如水,她来了兴致,将香置于石桌上,独自欣赏。
一阵微风吹拂而过,兰香幽幽沁人心田,浑身疲倦一扫而空,整个人由内而外地感到舒适。
不管其他人反响如何,阮柔觉得,这是她迄今为止制过最好的一款香。
恰在此时,耳边有脚步声踱起,她一个机灵,厉喝:“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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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另一边,田家二房。
田语蓉俏脸发白,一双怒目斜视下面的仆妇,“查出来了吗?”
“回小姐,奴才只打听到是一家新开的香料铺,是城里曹家开的,至于其他的,实在没有查到异常啊。”
“废物!”
只要一想到那个男人可能恢复记忆、转身离开,田语蓉就喉头发紧,犹如被人紧紧地勒住了脖子,无法呼吸。
怎么能,她不允许,她绝对不允许!
她的记忆不由得回到三日前,她与乾郎同乘马车外出郊游。
春日阳光和煦,郊外桃花开得正艳,她好不容易磨得乾郎答应与她同游。
她高兴地画了桃花妆,一路叽叽渣渣如笼子里的鸟儿出笼,只觉得空气都带着一股桃花香。
奈何男人不解风情,桃花林里,旁人都能道一句“人面桃花相映红”,天知道她有多希望对面人能夸自己一句,哪怕最简单的“你今天真好看啊”也可以。
偏他跟木头脑袋一样,只知傻傻地看着,低着头既不过多言语,也不温柔小意,可谁叫她偏喜欢他这副模样,憋着气也只得忍了。
回来的路上,热茶早已温好,厨娘新作的桃花糕点也小巧诱人,她玩心大起,一点点给人喂着糕点。
看着男人想要拒绝,又不忍心拂了她一番好意,最后皱着眉头将糕点咽下的模样,她的心就跟着软了。
有那么一下,他的唇触到她的指尖,那股子凉意直触人心,却瞬间激起她的热情。
一年了,就是一块石头,她日夜抱在怀里也能捂热,怎地就这块臭石头,又臭又硬,捂也捂不热。
但,没关系,他现在是她的了,她相信总有一天,耕耘终有收获,她这把火能把这块石头给点着。
可万万没想到的是,回来的路上,乾郎突然抱头,俨然一副头痛欲裂的模样。
“乾郎,乾郎,你怎么了?”她焦急地呼喊,“是不是头痛又发作了。”
过去的一年时间,乾郎经常毫无缘由地头痛发作,可近三月,明明已经逐渐减少,几乎不再复发。
对方口中不断呢喃,她凑近了去听,方才听清那声音。
“她是谁,她是谁,我,我又是谁?”
一刹那,心神俱震,绝对绝对不能想起来。
她再也顾不得温柔小意,手下一个用力,直接劈到后脖颈。
人立时晕倒,她扫了眼车窗,没发现任何异常。
“马叔,加快速度,我要立刻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