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柔倒不是故意气他们,而是真心觉得今天应该大餐一顿,当即拿了钱上街,买了一堆自己和阮燕宁喜欢吃的菜和糕点,姐妹俩欢欢喜喜庆祝了一顿。
而另一厢,阮家人饿着肚子,走在回村的路上,阮李氏看着身上的新衣,不免有些高兴,“起码捞了身新衣服呢。”
阮苏氏暗骂了句眼皮子浅的,继续闷头赶路,等到家,早已饥肠辘辘,家里没留饭,还得重新开火,火气愈发旺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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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亲这一遭后,或许是阮家看清了现实,也或许是想以弱示好,总之接下来的一切还算顺利。
给阮柔置办的嫁妆不算丰厚,可一双木柜、两床薄被、一架梳妆台以及一身新衣,再加上十两的压箱底银子,面上也就过得去了。
春暖花开之际,空气中都带着野花的芬芳,阮柔回到周水村出嫁。
卞家人口不多,卞柯林领着几个族中兄弟前来迎亲,热热闹闹一场,迎了花轿回城。
婚后两人情意相投、心意相通,谢氏只盼着儿子顺遂安康,待儿子儿媳极好,一家三口,再没有不顺心的了。
有了亲戚关系,阮燕宁学起手艺来更加用心,没过几年,便学了一门顶好的手工活,靠着手艺攒了不少银钱。
而阮家,后知后觉意识到,原来成衣铺早在当年就属于女儿,更是悔不当初,可惜,当年提出的婚事惹恼了女儿,以至于对方除了亲妹外,再不愿提携阮家任何人,他们更是只能看着女儿一家愈发富贵,占不到丁点便宜。
至于阮柔,婚后依旧经营着成衣铺子,因着铺子时常出些新式样,便在周围几个省城出了名,引领着其中几乎八成人的穿衣风格,不用更多扩大规模,只靠着售卖衣裳花样,就足以吃喝不愁。
卞柯林果真如他当初所言,考中举人后,就再也不曾去参加科举,不过,在偌大的省城,一个举人功名足够,他便自己办了一家小书院,收了几十个孩童,当个小小的教书先生。
再后来,阮柔铺子里渐渐富裕,人也得空,在书院隔壁开了间女子书院,教导女子读书识字、算学绘画,因着束脩不贵,只要城里稍微条件好些的都愿意送女儿来读上一两年,渐渐的也开始在周围扬名。
可惜的是,阮家大房心心念念的送长孙到城里读书事宜,到底胎死腹中,其进了村中私塾没半个月,就因日日课上睡大觉,被夫子强制退学,连学费都全部退还,可见决心,之后便丝毫闹着不肯再读书,更别说去遥远的城里远离爹娘的照顾,阮柔也由此少了一桩麻烦事。
有时,她也想,原主上辈子,一心拉拔下面几个弟弟妹妹,辛苦将他们养大成人,丝毫没顾得上自己,却只养出了几个白眼狼。再之后,年纪渐大的原主久久未曾出嫁,却被弟妹嫌弃阻碍了他们的婚嫁,尤其嫡亲的小弟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更是伙同情。人将她这个长姐卖出门去,期间,也唯有阮二妹悄悄提醒了几句。
可惜原主彼时全心全意相信自己养大的弟弟妹妹,没信阮二妹给的提醒,最终结局悲惨。
这也是阮柔来之后,不搭理阮家其他人,唯独愿意拉拔阮二妹的愿意,有良心的人值得被善待,而非阮李氏所猜测的那般。
等阮二妹年岁渐大,自己相中了一个年轻男子,她倒没有当初长姐所做那般决绝,依旧是如同正常的男婚女嫁,婚后也与娘家正常往来,只唯独一点,轻易不给银子,便是孝顺,也只肯学着长姐,送些容易被人看在眼里的吃喝用之物。
直至后来,阮家长辈对这两个嫁到城里的女儿始终没个好脸色,周水村人不解,开始还以为是姐妹俩不孝顺,后来见其节礼样样不缺,渐渐回过味来,原是嫌弃女儿孝敬不够,遂多有人背后议论,话传至阮家耳中,却压根无从辩解。
至于阮家下面的其他小辈,依旧如前世般,更甚至有了亲生的爹娘长辈在,从小就不用吃苦干活,好好的农家小子姑娘,养的比城里还金贵,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农活干得稀稀疏疏,地里收成愈发差劲,周边的村人看在眼里,愣是没一个好人家愿意与之结亲。
好不容易小辈各自婚嫁,阮老黑夫妻尚好,劳累过度早早去了,而阮老大一辈的,硬生生熬到年岁大、干不了农活,被往日疼爱的儿子儿媳赶出家门,自生自灭,偏就这样还容不得旁人说儿子一句不好,若有周水村的人看不惯指责几句,反倒被骂得唾沫星子横飞。
久而久之,知道这家人的德性,再无人愿意多管闲事,只逼着阮家小辈分出粮食来,让阮老大等人不至于饿死。
还是城里两个女儿知道此时,花钱在村中租了老房子,又请人帮忙照看,愣是让阮老大等人活到了孙子成婚。
及至弥留之际,看着破旧屋舍前,依旧不见身影的儿孙,不知心中可有几分后悔。
阮柔与阮燕宁得知消息的时候,阮老大等人早已合眼,一句遗言都没能留下,自然不知,不过阮柔心想,求仁得仁,应当是无悔的吧。
幸好,她没有再深陷其中。
很多很多年后,同辉城依旧穿戴着当年成衣铺新颖的衣裳式样,流传着举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美好故事,而阮柔,早已踏上了新的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