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等她回来,还真有一个人在门前等着,远远的瞧略有些熟悉,细一看,才发现是前两天上门的妇人。
上次短暂的几句交谈,阮柔大概知道,妇人姓谢,夫家牧姓,早年守寡,如今跟唯一的儿子生活,因着儿子是个读书人,故而经常会在外做绣活贴补家用。
“谢大娘,久等了吧,快进来坐。”阮柔开门,将人迎了进来。
“没等多久。”谢梅不大自在地笑笑,她赶的不巧,整整等了一个时辰。
“快喝杯茶。”阮柔一起坐下,问她,“可是上次的成衣做好了?”
“嗯,做了一件出来,还请掌柜的看看。”说着,她从一旁的竹篮里取出成衣。
阮柔接过,展开细看,见其针线齐整细密、尤其袖口的那丛竹子更是栩栩如生,似要随风飘展,很是不凡。
她惊叹,“谢大娘,您这个手艺真是绝了,来我这儿可是亏了。”她的成衣铺面向普通人,而非高端的私人定制,故而,价格注定不会很高。
“没事。”妇人只是笑笑,作为经年的绣娘,跑到这么一家新开的成衣铺,自然有其原因,不过家中的私事就没必要对外人说道了。
阮柔也没管那么多,按照先前说好的价钱给付,这笔交易就算结清,至于新鲜出炉的成衣,则挂在了铺中的衣架上,等待下一位客人。
“可要再领些布料?”
“不了,下次要做的时候我再来。”妇人忙拒绝道。
“好嘞,正好我手头有几张新的衣裳样式,下次您来再看看能不能做。”
“哦?”方才说不做的妇人立即来了兴致,“掌柜的,可方便现在给我看看。”妇人被引起了兴趣,她捻针拿线了几十年,常规的衣服做了不知多少,唯独喜好新鲜样式的衣服。
“当然可以。”阮柔从一处上锁的抽屉中取出一本画册,上面是她近些日子新画的样式,与同辉城本地的衣裳区别不小,看起来更繁琐些,却也更漂亮,适合二十上下的年轻姑娘。
“哎呦,真好看,掌柜的可是找书生画的?”妇人用手触摸着绣图,眼中的喜爱做不得假。
“没,我自己画的。”阮柔腼腆笑着,“哪里有钱请的动读书人。”
这年头,读书人可不是那么好请的,不说童生秀才,就是身无功名的一般书生,她也请不起,倒不是价钱真有那么贵,而是读书人讲究“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对于这些生意场上的事情尤其忌惮,生怕染上铜臭味坏了名声,轻易压根请不动,除非花大价钱,可她自己就能画,何必去求人。
妇人听闻,恋恋不舍的眼神从绣样上离开,挪到阮柔身上时更是带着崇拜的小星星。
“掌柜的画工可真好,心思也巧妙。”妇人夸了两句,随即接着道,“掌柜的,不知这两款可否能让我做?”
阮柔瞟了一眼,不出意外,是同一批中最好看的两件衣裳,谢大娘突然改口,显然是被这两件衣服吸引了。
“当然,有谢大娘帮忙,这两款才会出来最好的效果,我高兴还来不及呢。”阮柔一边应下,一边从旁取出自己早已准备好的布料。
她亲自画了衣裳样式,自然所图不小,成衣铺如今只能做些普通人的生意,赚的钱有限,故而,她想借此打开一些富贵人家的口子,为贵人设计制作成衣,那才能挣更多的钱。
因着是纱裙,需要用上好的布料,有些杜氏布庄没货,还是她特意从其他地方找来的,可谓费尽心思。
“好,我一定尽快做好送过来。”妇人接过布料和绣图,满心欢喜。
“不着急,您可别为此伤了眼睛,那挣再多钱我都亏心。”阮柔笑着劝阻,将人送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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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妇人刚跨出店门,正准备往家的方向回,脸上的笑容立即垮掉,颇有一股丧丧的架势。
“完了完了。”她小声嘟囔,“远新可是下了通牒,不允许我再动绣活了,这可怎么办呐。”
是的,牧家经济条件一般,自短命丈夫死后,她一个寡妇靠着点家底和做绣活抚育儿子长大甚至读书进学,堪称艰辛。
幸而,儿子也孝顺,胀得人高马大不说,读书更是有出息,如今已经是秀才功名,她也顺利成章成了秀才娘,过去的一切辛苦都有了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