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十二岁那年起,他索性再也不来看我们母子一眼!我娘带着我,忍饥挨饿,千里迢迢来曳云山庄找他,可他知道后,居然派了杀手来追杀我们母子!”
他的声音开始变得森冷恶毒,眼神刀子一般逼向任曳云:“任曳云,你想不到吧,我本姓任,是你儿子养在外面的私生!我来任家,就是要为我娘报仇的!”
此言一出,满堂俱是震愕不信的低呼声。任曳云仿佛还没听明白他的话,痴愣地望着这个凭空钻出来的孙子。呆怔在堂侧的张芷芙却突而有了精神,讷讷道:
“你——你就是关叶娘生的那个孩子?”
“不许你喊我娘的名字!”陆少卿狂吼。
“哼,小子,你别在这儿撒野,当年去杀你们的那些人,是我派出去的!但是他们并没有得手,你娘只是受了点儿小伤,而你七岁开始习武,那些脓包跟本就不是你的对手,你娘是怎么死的,与我们何干?”张芷不但是个泼妇,还是个十足的悍妇。
“哈——说得好!”陆少卿突而惨厉地笑起来,眼中俱是不能抑制的恨意:“对,那一次,我娘没死。我娘——是我杀的!-------是我亲手害死的!”
惊雷般的言语震得堂人死寂一片。陆少卿开始大笑,眼中隐没了所有情意,笑得浑身震颤:
“那天,我带着我娘逃到了端天岭的凤神祠。我对我娘说,‘都是你,都是你害得我!害得我被人笑,被人骂,还要被人追杀!你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不干脆让我死!要不然,就你死——’”
“‘你早一天死了,我就早一天解脱!不用去找什么爹,不用被人追杀!你为什么不早点死!’哈————”他开始失控般狂笑,眼中却迅速集起了泪花神情萧索至极,用嗓底锯铁般冰冷刺耳的声音道:
();() “那天夜里,我娘就死了!是用爹送给他的彩绫裙带上的吊!早上我醒来的时候,她就挂在凤神祠的中梁上——那风一吹,她就荡呀,荡呀-----像仙女一样,美极了。我冲过去抱住她,只一刹的工夫,她就像一阵风一样消散了,被凤神带走了哈哈哈哈,带走了------”他的声音钻心蚀骨的阴冷。全身每一寸体肤都透出了“死”的悲怆。
堂殿上一片沉寂。
或许每个人都在心里暗暗叹息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他那一通无可发泻的气话,生生逼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那日的晨风中站着的,该是颗多么悔恨,多么凄惶的心!
然而,此时的陆少卿不需要任何人的可怜!
他的瞳孔在收缩,眼中的怨毒在不停地滋长。嘎嘎干笑两声,歪过头来一字字道:“那样也好!娘不在了,我就可以回曳云山庄来,我要为我娘报仇,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我潜伏在曳云山庄八年,等的就是今天,就是今天!”
他突而露出一种唯我独尊的狂态,高轩眉峰傲视群雄。虽是如此,两手仍不自禁地交换,将右手中的木盒换到左手,全身摆出一副应战的警戒。
“唉——可怜的孩子!你以为时机——已经成熟了吗?”蓦得,身旁传来一声喟叹。王胤天半眯着眼,用铁扇漫不经心地扣打着掌心,稳稳地跨出步来。
“你来做什么?”陆少卿显得极为诧异,在他看来,此时最最不“应该”站出来的,就是这个王胤天了。
“孩子啊,我劝你,现在就跪下来,向你祖父、爹爹认个错,我担保可以帮你认祖归宗,让你和你娘,得到应有的补偿。否则,一切就都太晚了。”王胤天淡然地望着屋顶,却语重心长地似一个谆谆劝教的长辈。
“你放什么狗屁!”陆少卿用一种近似可稽的憎恶口吻朝地假淬了一口。王胤天也不生气,淡淡侧过身子,眼中迅速迸发出一种无可抗拒的威摄:“你以为,你已经得到小麒麟了吗?”
众人窃窃起了一阵小骚动,看来,王胤天对小麒麟还是“志在必得”。
陆少卿似被人掐住了脖子般紧张起来,满面苍白的嗫嚅道:“你-----你这话什么意----”他话未说完,右手突而朝王胤天额际划出,寒光烁目迅捷无伦,众人皆是吃了一惊。
回神看时,他右手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柄闪着绿光的玄钢小刃,而王胤天已然站在了丈外,手中铁扇轻摇,冷冷斜视着陆少卿投射在地上的身影:“机会只有一次,我已经给过你了。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我了!”
话音未落,铁扇已破风飞来,眉额之隙罡风凛冽,眼前白恍恍一线闪光裂瞳刺目!
陆少卿骇然跃起,足尖抚尘倒滑数丈,转眼趋到了堂首。众人惊起哗然,竟被这踏雪无痕的无上轻功吓了一跳,然而那铁扇劲绞如轮,旋得追魂夺命,岂容他退得侥幸?
陆少卿躲十余招,心力渐有不支,一懈神脚跟撞上堂首阶台,身形微挫自知再无可退,把心一模,觑着铁扇飞来轨迹猛地一声暴喝利刃斜挫而出,“嗤”一声寒光大闪,铁扇扇弧被划,微微一震斜飞回去。陆少卿趋势夺位,闪电般迂回堂心空地。
“好小子,深藏不露是嘛?”王胤天伸掌收回铁扇,垂首扬目,冷冷嗔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