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梢上最後一片枯葉飄落,天地仿佛都寂靜了。
像一腳踩在渺無人煙的懸崖邊,垂眸看到了險峻的風景,危險才瑰麗。
這一瞬間,竟美極了。
剎那的失神過後,宋牧川連忙將南衣放下來。
後退幾步,拱手抱歉:「夫人,冒犯了。」
南衣打眼看到宋牧川的衣袖被自己揪出了幾道難看的褶皺,很自然地上前幫他拍了拍,大大方方地道:「什麼冒不冒犯,你救了我,我給你磕頭還來不及。」
宋牧川卻因為南衣的靠近臉上一紅,又退了一步:「宋某本就欠夫人兩條命。」
南衣奇怪地往前一步,宋牧川再退。南衣急了,伸手直接將他拉了回來。
「再退你都到懸崖邊了!」
宋牧川臉幾乎是更紅了:「夫人又救了我一次。」
「別這麼說,只是恰好那個時候,我遇到了你,換成任何一個人都會那麼做的,我還怕上次的話我說得太重,會讓你生氣呢。」
「夫人當日一番話,如醍醐灌頂。」
什麼提壺?什麼灌頂?南衣聽不懂,但估摸著是句好話,她只能裝作聽懂,岔開了話題。
「不過,你怎麼在這裡?」
宋牧川猶疑了一下。
他當然是收到了情報,甘棠夫人可能將一支禹城軍藏在虎跪山中。秉燭司派出眼線盯著虎跪山,沒找到禹城軍到底藏在哪,但意外碰到歸來堂的死士們,從他們的言語之中偷聽到,謝家少夫人也在山中,他們計劃將人殺害,以此鬧大,達到搜山的目的。
消息遞到了宋牧川手中,他立刻放下手頭所有的事,渡江來虎跪山中尋人。
憑藉著她無意間被荊棘撕裂的一片衣角,和那支為了引開死士射出的弩箭,用一點點蛛絲馬跡一寸寸搜尋,終於找到了她。
老天垂憐,讓他沒有晚來一步。
但這些,事關他如今的特殊身份,他不能說。
「我本想來虎跪山中採藥,意外發現了夫人。」
南衣心裡還是有一點狐疑——這也太巧合了?
但可能就是這麼巧合,天不亡我。她隨手種下善因,就得到了一個善報。
舉頭三尺還是有神明的。
「那還真是我命大了。」南衣笑了。
「太陽快落山了,夜晚行舟不便,我儘快送夫人回瀝都府吧。」
南衣點點頭,她也想快點離開這破地方。
「那就麻煩宋公子了。」
宋牧川的馬就停在枯樹林外,他扶她上馬,自己卻不與她同騎,只牽著馬走在山路上。
南衣覺得這人可真是有點迂腐,一邊說著趕時間,可明明一起騎馬去渡口更快,非不肯同騎。但轉念一想,真要同騎,她也會有些尷尬。
來謝家這些日子,那些繁瑣的禮節她已經悟出了一些門道。他是外男,而她如今是謝家少夫人。
想到這裡,南衣心裡莫名有點感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