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谈声唇角挑起讽刺的弧度,居高临下端详这副耀眼的面孔。
到底想做什么,宁可伤害自己
如果不是运气好,灯具倒塌炸裂,他们俩都要没命。
越是这样想,裴谈声的情绪越是无法安定,他生出一股无可名状的愤怒,“还是不愿意说”
明明在问他,现在又成了他质问自己,宋瑰本来就不舒服,此刻更烦恼地皱起眉弯“如果我回答,你说的那些都是子虚乌有,信吗”
裴谈声板着脸“不信。”
宋瑰摊手,眉心抬了抬“那便无话可说了。”
是真的无话可说,还是不敢说,或者不屑说裴谈声咬紧后槽牙“宋瑰,你一定要这样吗”
“是。”宋瑰直面他的眼睛,“我就是这种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胸口的位置积郁烦闷,喘不匀气息,他不自在地紧蹙起眉,目光倏而变得涣散,飘飘渺渺不知在看哪里。
于是缓慢地别开眼睛,眼神往空荡处游移。
熟悉这种感觉的宋瑰,很快意识到了什么,心脏的异动告诉他,有些东西正在一寸一寸地磨损他的生命。
他本该告诉裴谈声或者孟雨,话脱口而出的前一秒,裴谈声盛怒的面容在他眼前闪过。
宋瑰眸光闪烁,咽下了话。
嘴角反倒挑起一缕若有若无的轻笑,那眼里刻意压制了疼痛的反应,转为狩猎般的尖锐与势在必得。
裴谈声也在同时现他皱眉的表情,短暂愣了一下,却又因心里堵气,并没有询问。只恼得额角青筋抽动,不再看他。
“你好自为之吧。”他真是疯了,会多管闲事。
仅仅因为宋瑰和记忆里的人相似,就一次次去他面前自找麻烦。
到现在,裴谈声才恍然大悟。
或许像的不只是脾性,还有那反反复复折磨自己的天赋。
沉沉叹息一声,他毫无留念地转身,准备上楼。
来到第一段楼梯时,厨房的孟雨听见争执声,探头出来看了看。
他目光从上楼的裴谈声身上滑过,往旁侧偏移,寻找客厅的宋瑰。
只一眼,瞳孔赫然骤缩。
手里的瓷盘噼噼啪啪碎了一地。
“哥”
走到楼梯拐角的裴谈声倏地回头。
宋瑰白着脸,成了衰败凋零的一朵枯花,昏倒在沙上。
他脸色大变,带着一颗无可抑制要跳出胸口的心脏,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来到宋瑰身边。
双手托起了摇摇欲坠的玫瑰。
爷爷去世的那天,裴谈声站在墓地,目光凝在他的遗照上,久久没有动作。
他以为终能自由,却现自己依旧深陷在一个幽黑的牢笼。
每天按部就班的工作,生活缺少了色彩,他感受不到许多人的喜怒哀乐。尤其是夜晚,他害怕夜晚,害怕睡眠,这会让他回忆起童年时被一次次锁在屋里的痛苦场景。日思夜想,无法安定。
于是在薛医生的医嘱下,试着接触能刺激到他的人或物。
宋瑰就是好友为他选定的药。
这个药,太烈,太苦,但无疑谨遵着医嘱,一次次刺激他。
就像现在,急诊室亮着灯,他和孟雨站在走廊,心里百感交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不知道多久,门终于开了。
林清取下口罩和无菌手套,看向两人,颔示意“没事了,去看看他吧。”
孟雨率先进去。
裴谈声脚步停在原地,没有往里走。
视线透过门上的玻璃窗户,可以看到里面白茫茫一片。
这种独属于病痛的颜色。
林清离开前看了他一眼“你不进去”
“不了。”裴谈声坐在走廊的长椅,支着腿,后脑勺靠在冰冷的墙壁上,阖起眼睛。
林清似乎知道他在想什么,嘴角翘了一下,耸耸肩膀“随你。”
他刚转身要走,目光一下子停在前方进门处。
林清笑了,意味深长地说“生病的小玫瑰需要呵护,你既然不情愿,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
裴谈声睁开眼睛,一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