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太阳并无暖意,寒风凛冽吹的人都不敢出门。
贾瑗忐忑不安的在娘家住了五六日,父亲都不与她说话。姨娘倒是掏心掏肺同她讲了许多,怕她受了委屈,受了欺负。
眼看除夕就要到了,贾瑗便有些着急,新年祭祖,她总不能在娘家过吧?
贾故不与贾瑗细谈,并不是有心晾晾她,而是广元府贪功演砸了表功的戏码,让关押好的囚犯给跑了。
兴元府与广元府离得近,作为兴元府知府,贾故为了保障全府百姓过个好年,让兴元府各县知县戒严不说,自己还一日三趟的往衙门跑。
贾故的书信,往上头巡抚送的;还有发给周围其他府知府的公文、镇西将军府里,也有贾府的小厮长随往来传话。
贾故如此作态,只求以同僚的错处,衬个自己勤勉,明年归京的吏部考核能给个中上评。
江南繁华之地,文气聚集;中原土地肥沃,实乃产粮之地;京城居于北,天子周边州府,都能轻易入皇帝的眼。
只有西北,虽不是不毛之地,可离京城还是有些距离。京城里头的皇帝、还有朝廷重臣,目光投向西北之时,出挑不了的,日后的前程都是有数的。
荣国公贾代善去后,老太君为了不把心爱的小儿子分出家去,闭着眼装糊涂。
贾故一家子挤在小院子里,只能拿个月例银子,日子过得还不如那有体面的积年老仆。
贾故不想成为红楼里依附宁荣二府的旁支亲戚,得病濒死也只能靠荣府里头赏二两人参须吊命。
他选了偏远的西北,只求能在这里,沾着父亲的遗光,混出个样子。
至少,不能在自个家里,多用一道菜,还要几道打赏那些个丫鬟婆子。也不能叫自己的孩子,谋个差事,还要给堂兄弟们作揖,陪笑脸。
那个时候的贾故,只是个以现代的眼光,在贾府一宅之地,低头生活了二十年的普通人。
眼界着实不够、胆子也小,为自己谋了个西北知县的位置,从而脱离贾家中心,在他看来已经是自己走的一大步了。
以至于现在,想要回到已经落寞的贾家权利中心,竟然还要费一番心力去算计。
贾故转动着手上的扳指,思索良久,才提笔写下给巡抚的公文。
刚才兴元府的府衙匆匆来报,说在兴元府抓住了逃犯。
贾故面色担忧又愤慨,做足一副为民着想的青天老爷模样,让人好生看押住了他们。
广元府和兴元府虽是相邻,却不归同一个巡抚管辖。同僚的错处和自己治下的功劳,想必能让巡抚大人在总督那里,还有皇帝那里,好好表现一番。
待一切都处理好了,贾故才回后宅里头。
贾瑗早就等得着急,见贾故一进门,便行礼说知道错了。
她着急敷衍的模样,贾故一瞧便知。
徐夫人也有两分埋怨,女儿家拿乔让夫家服软,也该有个限度。真要嫁出去的姑奶奶在家过完新年,让二姑奶奶同夫家有了隔阂,以后她们瞧不见的地方,受苦的只会是他家二姑奶奶。
见贾故面色如常,徐夫人也帮着说和,“二姑爷昨日又上门了,说来接瑗姐儿。她们夫妻两的日子怎么过,且让他们两自己商量着来……”
秋姨娘也眼巴巴的望着,生怕贾故因为自己的脾气,让二姑娘日后在夫家不好做。
贾故悠然坐下,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方才说道:“二姑爷再来,就留他一起用膳。家里没人搭把手,媛姐儿辛苦了。”
贾故不提纳良妾的事,贾瑗也乐得装糊涂。她起身为父亲换了一碗热汤,又把火炉里烤好的板栗端了一小碟来,亲手给贾故和徐夫人剥了几个。
板栗壳硬,徐夫人尝了一个便使唤一旁的丫鬟来剥。
贾瑗与秋姨娘端坐在徐夫人下首,听徐夫人同贾故说些人情来往的闲话。
贾瑗瞧着父亲脸色正好,笑着奉承道:“女儿在家里做了两个荷包,正衬父亲。”
贾瑗也不是非要纳良妾不可,只是她比三妹妹还早出嫁几月,三妹妹孩子都满周岁了,自己却没个消息。
良妾虽有个出身,可衙门里的文书上,她也只是个妾。
贾瑗自持是兴元府知府的女儿,一个父母兄弟都生活在兴元府的平头百姓家的良妾,并不叫她放在心上。
可不知道为何,一向不拘小节的父亲,怎么会对婆家的仆妇说那样的话。
什么不知礼节,没教好女儿,当着婆母和妯娌的面,贾瑗听着就羞愧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