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桢一听也觉得可行?,颔应下。
盛筵就在五日之后,展期是三日,也就意味着八日之后她的日子就彻底地空闲下来,别说是出京,就是南下也是可以的。
长桥上人?烟繁多,也已经观看了两场烟火,两人?也不想再去湖畔中央观赏,就随意在街上寻着玩乐的事物。
说是寻玩乐,实际上就是买东西?。
将?将?走过五个铺子,秦桢手中就已经被塞入了一盏月兔形状的灯笼,而闻夕等人?手中已经提满了各式的匣子,最后几个丫头跑来又跑去的,等两人?走完整条街道,回程的马车上也都已经装满了购置的物品。
若不是时间已算不上早,周琬还要带着秦桢往永乐街去。
上了车舆后,秦桢微微倚在软垫上,双手捶打?着下一瞬就要散开的双腿,车舆外仍旧热闹不已,透过窗棂传来的喧闹声都与她无关,她现下就只想回到院中,直奔床榻好好地休息一番。
装好物品的闻夕瞧见这一幕,也是多年没有见到姑娘雀跃之余又稍显疲惫的神?色,忍不住笑了笑,“姑娘明日可还要来逛逛,我到时候再陪姑娘来。”
“可别。”秦桢睁开微阖的眼眸,毫不犹豫地拒绝,“今日一朝就够了,明日你?我二人?就在院中随意过过就行?。”
闻夕坐到旁边帮她捏着肩膀,“那明日我多准备些吃食。”
这三年的中秋佳节,也都是她们两人?一同度过的,闻夕准备起中秋夜需要的物品也是得心应手,丝毫不像第一年那般手忙脚乱,有条不紊地将?所?有的吃食一道一道地摆好,酒水也准备了半壶。
落座前,秦桢倒了三盏酒水。
敬双亲,敬明月,敬朝夕。
做完这一切,秦桢又倒了两盏清酒,一盏留给自己,另一盏递给闻夕,举杯相碰时,她望着背着明月而坐的闻夕,道:“昨日我已经和姨母说了,为?你?寻个贴己人?,这一杯就祝愿你?早日寻到心仪的婆家,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姑娘。”闻夕没想到她会说这个,双颊也在酒气?的烘托下红润了不少。
秦桢微微仰头饮下清酒,清酒灼过喉咙,仰头之时被树梢遮挡了半分?的圆月落入眼角余光,不过饶是如此,皎洁的明月仍旧将?大地映得泛起淡淡的光晕,就连院中照明的灯火都不及它一二。
她突然想起入国公府后的第一个中秋。
是秦桢离满天?明月最近最近的时候,仿佛触手可及。
那年长辈们都在赏月闲话家常,秦桢本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听着听不懂的话语,没多久衣袖就被人?不情愿地扯了扯,回眸才瞧见是沈希桥,而她目光看向的竹林鹅卵石小路前站着的,是沈聿白。
可能是见自己疑惑又不知?该不该离席,他?温和的眼眸中荡起一抹笑,朝她招招手。
秦桢还记得当时的自己对沈聿白这个哥哥是多么的喜欢,坚信他?不会和秦家其他?哥哥一样对自己,毫不犹豫地随着沈希桥离席,和他?们一起离开。
沈聿白一边手牵着一个人?,带着她们到了宣晖园。
云梯早已经架在了墙垣侧边,他?来回两趟地背着她们上了楼阁屋顶,那时秦桢仰头入眼所?及的,皆是满天?的明月。
如今院中两侧的树木稍稍遮住了圆月边角,不论在院中哪处看都缺了月角,总是看不见一整轮明月,中秋圆月,若是看不到圆月又怎能行?。
闻夕提议到外边看看时,秦桢心动?了。
她放下手中的团圆饼,接过湿帕细细地擦过手心,这才起身离去。
门扉吱呀声在寂静的夜中格外的显耳。
踏出门扉的刹那间,秦桢就瞧见了一整轮圆月,它高挂于?夜空之中,半片云彩都没有,四下的繁星都被它掩去了光芒,耳畔传来细微的响声时她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与之相隔不过五十步的榕树下,男子一袭金丝云纹墨色长袍静立于?此,透过枝叶落下的斑驳月色折散于?周身,轻盈微风拂过荡起他?的衣摆,散落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疏离。
就好似若是她不出来,他?也会在这儿站到天?明时分?再悄然离去。
见到她时,沈聿白眼神?中的清冽霎时退散,他?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又在她眉眼似乎蹙起的瞬间停下了脚步。
今夜是团圆夜,他?本该在国公府的。
秦桢没想到他?会在这儿,“你?不在家中陪姨母吗?”
骤然听到她的声音,沈聿白怔了下,眼眸中渐渐簇起一道光,走上前来,“爹娘一起上街闲逛去了。”
秦桢了然地点?头,也没问他?为?什么会来这儿。
欣长的身影被月色拉得很长,长得都快要覆住她的影子,静了半响,她望了眼明月,收回视线道:“我先进去了。”
说罢,微微颔后头也不回地离去。
沈聿白没有出声阻拦她,而是静静地目送她进门。
门扉将?将?合上时,秦桢的手不知?为?何停了下,透过门缝望着他?的身影,他?仰头望着悬挂天?际的明月,不知?在想着些什么,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
秦桢就这么看了小半会儿,又在他?即将?垂眸望来的瞬间彻底地合上了门扉。
隔绝了视线的门扉颤动?多时,直到它彻底静下,沈聿白才收回了视线,又走回了榕树底下。
她的出来很突然,突然得让他?看到了此刻她眼中的圆月是什么样的。
如此,就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