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
悠长?街道外,层层重兵把守。
朝露还未落尽,繁茂枝叶上的雾水不疾不徐地凝聚成滴,滑落绽开于汹涌人?群锦缎之上,好不容易汇聚成珠的露水随着人影踮脚长?望的动作而动,又在朝阳的温和照射下消散无形。
秦桢抵达长?公主别院街道外时,把守的重兵尚未放行,不少拿着请柬的文人墨客焦急地来回踱步。
“辰时三刻就要进行展示,现下都已经到?了辰时一刻,为?何还不放行?”
“听闻里头?都已经准备好了,再不放行等会儿错过了可如何是好!”
“今年的侍卫似乎要比往年多上不少?”
“那可不,听闻这次盛筵长?公主请来了崔筠大家题字,而且祁洲和苏霄等人?都送来了作品,自是要做好把守,要是招了贼那可得不偿失。”
跟在人?群末尾的秦桢听他们讨论着,眸光时不时地掠向附近的人?群,探寻着沈希桥的身影,肩膀被拍了下时她嘴角弯了弯,回眸的刹那间?,熟悉的荀令香随风拂来,下一瞬,清澈见底的瞳孔中映出?沈聿白的身影,以及跟在他身侧的沈希桥。
沈希桥见她怔愣须时的眼神,出?言解释道:“夫君今日有?事没法陪同,家中又不放心我一人?出?行,我就?去寻了哥哥,这才得已出?府。”
望着她略显担忧的眼眸,怕极了会因此影响两人?之间?的情谊,秦桢见状笑了笑,“我懂。”
今日出?门之前她就?已经想过会遇到?沈聿白。
盛筵上人?来人?往且繁杂,若只是她单独陪同沈希桥,别说是其他人?,就?是秦桢自己也是担心的,如今沈聿白来也正好,不会有?人?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造次,沈希桥的安危能够得到?保障。
言语间?,前头?的侍卫开始放行。
沈希桥挽着秦桢的手?,与她同行在前,将自家兄长?甩在身后,“不知道祁洲今年会不会露面。”
“应该是不会的。”秦桢道。
沈希桥抿唇,听到?如此斩钉截铁的回答,不由得反问:“为?何?”
她神色中洋溢着说不出?的失落,秦桢失笑,总不能说她就?是祁洲本?人?,是以得知祁洲不会出?现在宴会之上,只能道:“我猜的。”
闻言,沈希桥松了口气。
“今日若是能够见到?祁洲一面,这趟来得就?值了。”
再次充满期待的语气让秦桢不由得失神。
或许因为?她就?是祁洲,是以她不是很清楚为?何大家都如此想要见到?祁洲本?人?到?底是何样,甚至在某些时刻对祁洲本?人?的好奇心大过于她的作品本?身。
于秦桢而言,祁洲不过是个化名,而作品才是真?正存在于这世间?,存在于大家眼前的。
珑吟问世的初期,秦桢尚未想着要隐瞒自己的身份,想着顺其自然,若是有?人?现她就?是祁洲那便顺势应下,由于没有?多少人?清楚她就?是祁洲本?身,而清楚她就?是祁洲的几人?都严守这份秘密,是以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都没有?人?猜出?祁洲是何人?。
而此时,与她同年参加盛筵的书画新人?也因作品名声大噪,众多文人?墨客与看?客蜂拥而至,拥堵于该名男子?的家门口,男子?日日出?行都成?了问题,换了三处居住的院落都无法抵挡外人?的叨扰,不堪其扰,甚至影响到?了作品的创作。
见识到?这一光景的秦桢敛去了心中那份顺其自然。
就?算是今日陪同沈希桥来到?这儿,她也没想过要出?面的事情。
方才踏入别院大门,章玥身边的明若姑姑悄然而至,她对三人?福了福身,摊手?朝着别院深处比了道手?势,对秦桢道:“秦姑娘,殿下有?请。”
早已猜到?会有?这一朝的秦桢松开沈希桥的手?腕,盈盈颔:“麻烦姑姑带路。”
欲要侧身离去之时她的手?腕忽而被人?擒住,都不需要回身秦桢都知晓是谁,她回眸对上那双深沉如死水的眼眸,没有?错过他眸底的担忧。
叶煦一事一日未解决,长?公主的嫌疑就?一日不能洗脱。
秦桢大概猜出?他在担忧些什么,不过不等她开口,明若姑姑就?道:“沈大人?莫要担心,殿下寻秦姑娘一事与您所操劳的事情无关,只与姑娘有?干系。”
明若姑姑笑容明亮,与往常无异。
这一幕落在沈聿白的眼中,清冽渗着缕寒气的眸底闪过点点阴测,稍瞬即逝,他凛厉的眸光不疾不徐地丈量着明若姑姑多时,松开秦桢手?腕的刹那,道:“还请姑姑转告殿下,我稍后会前去拜访殿下。”
明若姑姑福了福身,“恭候大人?。”
说罢便领着秦桢朝别院深处而去。
别院四下与长?公主府不甚相似,前往后院的路径弯弯绕绕,途径长?廊小径不下五处。
后院桂花树下,章玥独自一人?端坐对弈,她一会儿执黑子?,一会儿执白子?,不论黑子?还是白子?,落子?之前皆是思忖多时方才落下。
明若姑姑停在院门口,秦桢一人?走过去,福了福身:“参加殿下。”
眼角余光早已瞧见来人?的章玥落下黑子?,眸带笑意地抬起看?向她,示意她随意点儿,“趁着宴会还未开始,寻你来看?看?是黑子?会胜还是白子?胜。”
秦桢对弈的造诣不高,对弈不敌多人?,若只是旁观棋局,也是略知一二,七路棋盘之上,黑白两子?看?似各占半壁江山,实则白子?已将地盘围起,仅差一目便可一举拿下该盘棋局。
她垂眸凝着棋局须臾,抬起头?时莞尔一笑,道:“平局。”
章玥闻言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挑眉将手?中的白子?扔入围棋钵中,端起茶盏浅浅地呷了道入口甘甜的茶水,“你倒是看?得明白。”
秦桢提起的心口一寸一寸地落下,面上不显,浅笑不语。
她微掀眼皮睨了眼四下的环境,偌大的后院之中安静的只剩下微风吹动枝叶引出?的声响,只有?她们两人?,与她所见过的章玥对弈场景不甚相似。
长?公主问得到?底是什么,两人?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