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绵涯扫长怀一眼,「那大王那边怎么办?」
苏锦接过瓦钵,低头嗅了嗅米粥,倒不是馊的,只是透着一股霉味,他皱了皱眉,默默地开始喝。
「就是,长怀也放不下你们那个大王,所以后来,他又害我不得不再拼上自己的性命,救了你们大王一个手下,小柳你应该认识吧。」
「吃吧。」
潜入永殷太子府,把小柳救走,还放上一把火,烧得半天红云。
不一会,他又忽然从另一个地方钻出来,手里已经端了两个装得满满的瓦钵。
这丰功伟绩要是被抓住,确实是要赔上一条命的。
绵涯走向饭处,脚步轻松,鞭伤对他来说似乎一点妨碍都没有,苏锦远远看着他消失在人群中,像一滴水混进了井里。
狼裔这样说,倒也不算夸大。
再去劳累了一天,饿得眼睛光的人群里弄吃的,更不知要惹出什么事来。
但狼裔的说话、表情、态度,都带着令人不舒服的邪魅,也许是因为他那张脸实在漂亮得天理不容,同是男人的绵涯见了,总觉得有一种想揍他一顿的欲望。
真是娇滴滴的公子哥儿,今天去倒一杯凉水,就差点被人打了。
当然,绵涯只是想想罢了,先不说狼裔现在摆出来的关系是友非敌,就凭他从狼裔身上嗅到的危险气味,就足以提醒他不要小看眼前这家伙。
绵涯一把将他拖了回来,翻个白眼,「等你领饭食回来,我都饿成干尸了。还是你给我坐着吧。」
「难道你也要小柳知恩图报,为你服务三年?」绵涯没好气地问。
一直以来,打水领饭这种事都是绵涯去干,今天他因为自己被皮鞭抽了一顿,苏公子还是挺有同情心的。
「这个嘛,长怀很够义气,主动把小柳的三年也承担下来了。所以,他现在要跟我六年。」狼裔说,「这件事,麻烦你转告你们大王。」
「你坐着,我去领饭食。」看着暮色下密密麻麻排成长龙,等待晚饭的队伍,苏锦很有义气地挺身而出。
「什么你们大王我们大王,你身为西雷士兵……」
但是……在狠狠挨了几顿饿之后,苏公子终于明白过来,他可以对那些没仪态的家伙嗤之以鼻,但绝对不应该对自己咕咕叫的胃嗤之以鼻。
「我早就不是西雷士兵,如今流浪于天下,今日同国玩玩,明儿北旗歇歇。西雷嘛,没什么美好回忆,尽量能不来就不来。」狼裔打断绵涯的话,「今晚肯过来和你见面,一是要你帮忙传话,二是……长怀这讨厌的家伙,总是念念不忘他那更讨厌的职责,苦苦求我再帮你们大王一个忙,把一些重要消息告诉你。」
这些食物看在苏锦眼里,比他家的狗吃得还不如,何况民夫多,食量大,放饭食不但要排队,为了多拿一个馒头,还经常要和人争斗,这种贱民,不!这种无知无气量者所为,苏公子嗤之以鼻。
「你说谁讨厌?」长怀冷冷地问。
为了赶上城墙修筑的限期,书谷城算是下了点本钱,对民夫们的吃食并不克扣,晚饭不但有去年陈米熬的粥,居然还每人一个馒头。
狼裔抬头看着长怀,忽然得意地抿唇一笑,打趣他问,「你的那个化名,还记得吗?」
日落西山,一天的苦力活总算熬过去,监工的喝声远远传来,民夫们终于可以放下沉重的木头和石块,拖着疲惫步伐往放晚饭的地方聚集。
长怀顿时大窘。
心想,本铁汉违逆王令,没有把你小子煎皮拆骨,吃得一根小嫩白手指都不剩,那才叫今生最大的遗憾!
他那个叫许郎深的化名,正是狼裔蛮不讲理地逼他用的,看似中规中矩,内里却另有深意,细究起来,就是已经允「许」「狼」裔拥有长怀的「身」体的意思,何等下流龌龊。
绵涯斜眼扫他一下。
要不是受不住狼裔那些无耻、可恶、卑鄙、令人羞愤到死的床笫手段,长怀万万不会答应这个化名。
「放屁!」跟着绵涯多了,优雅的苏家公子难免也染上了一点低俗言辞,「你是本公子的,只有本公子可以揍。如果本公子还没有机会揍你,你就死了,那岂不是本公子今生最大的遗憾?」
绵涯观察力惊人,见长怀被绵涯一句反问,逼得脸红脖子粗,愤怒中却隐隐藏着羞涩暧昧,知道这两人之间施恩与报恩的关系,远比外人想象的复杂,所以对这方面没有刻意探问,只挑着对他来说最敏感的地方问,「你们有什么重要消息?」
「看来我受伤你很心疼啊。」
长怀正要开口,狼裔说,「你歇着,我来说。」
苏锦赏他一个老大的白眼,又开始不耐烦地四处张望,「那官吏不是去拿草药吗?死哪去了?还不快点滚过来!」
长怀反瞪他道,「我说话又没犯你那十八条规矩。」
「因为我长得英俊,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绵涯立即给出答案。
狼裔也对他一瞪,「怎么没犯?第一条,你不能做让我不高兴的事。我不高兴你和别人说话,不行吗?再说了,今天擅自跑到城墙那去和这人说话的账,晚上我再和你算,你自己记着。」
「奇怪,为什么本公子偶尔倒一次水,都那么倒霉遇上有人抢,而你每次去倒水都很顺利?连饭食也能拿到最大盘的?」苏锦疑惑地想起这几天生的事。
绵涯心道,老弟,现在已经是晚上了。
这蠢材,少看住一点就惹事,刚才如果不是监工过来,恐怕他不知道要被揍成什么惨样,在这种地方做苦活的民夫,揍人的拳头都很硬。
长怀却显然很忌惮狼裔的威胁,哼了一声,果然安静下来。
他虽然很恼火,绵涯却听得心里一松。
由狼裔开始和绵涯讨论重要消息。
一提,苏锦就火冒三丈,「这群该死的贪官!上千民夫在烈日下干重活,他们就只给三个木桶装水,怎么够一轮喝的?刚才幸亏我跑得快,桶底还剩一点,都给我拿碗装了。没想到一个男的过来说要喝,我不肯,正要打架,一个监工过来骂人,那男人后来被监工命令拿木桶到河边打水去了。不过这样和他一闹,水也只撒剩了半碗。」
「现在西雷王座上那家伙,他的叔叔瞳剑悯,你认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