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人命的问题!
而他的视线,冷静中沸腾期待,瞬间刺透了这美极、柔极、动人之极的垂幔。
再卑微的人也应拥有活下去的权力的问题!
若言转过头,仿佛现猎物的野豹一样,眯起眼盯着被清风吹得一拂一拂的黑色垂幔,那拂动的纹理轻柔迤逦,如诗如画,拂动的韵律比殿上的歌曲更清幽动人,是天地自然之音。
凤鸣艰难而毅然地站起来,握紧手上的短剑,往后错开半步,和若言拉开一点距离,沉声说,「我,向你挑战。」
此刻,这充满危险和阴鸷的微笑正在离王脸上慢慢成形,却被一个轻微得很容易被忽略的小小声息打断。
不是西雷鸣王,不是萧家少主。
一个人如果愤怒到达极点,不再会是怒目竖眉,怒意会从表面潜入皮肤肌理之下,控制着肌肉的微妙变化,抽搐出冷然的微笑。
只是我。
一旦拥有过,却又不容分辩的被夺走,堂堂离国之王,无法容忍天神这样捉弄,更无法容忍那些导致这结果的叛徒。
只是凤鸣!
难道凤鸣和自己的神奇梦会,真的要就此告终?
是一个不认同这种不平等的杀戮特权的人,向出这种无情屠杀令的人,挑战。
可是,和安神石粉末接触的是自己,而不是中毒的凤鸣。解毒药完全没有接触中毒者,就消除了所有毒性?
若言如万年沉寂的山峦般凝视凤鸣。
安神石粉末已经被彻底清理出寝宫,而凤鸣的阳魂却再也不听召唤,难道安神石真的是心毒唯一解药?一旦使用,凤鸣身上的心毒就永远解开了?
他没有嗤笑他的伤痕累累,没有嗤笑他的不自量力,更没有笑他手上那把短短的黑剑。
若言眸底掠过一丝凛冽到极点的失望。
离王寝殿的剑架上,放的不止一把黑短剑,现在剑架倒了,宝剑都掉在地上。
凤鸣并没有如他期待那样,像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闭着眼露出乖乖睡态,再次出现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若言弯腰,两手同时捡起两把长剑,随手丢了一把给凤鸣,自己手上持一把,锵地出鞘。
若言霍然坐起,扫视帐内,触目之处,垂幔低拂,锦被寂然,身边空出的一块,依然是空的。
宝剑森森寒光,印上离王有着淡淡莫名情绪的脸。
他绝不会放手。
目光扫过冰冷的锋刃。
再没有别人!
「本王一直以为,在本王一生里,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敢当面向本王挑战的,会是容恬。」若言微笑中,带一丝感概,「想不到,竟会是你。」
天神赐予人最大的宝藏就是赋予心志思想的魂魄,能和凤鸣在阳魂的层次上直面相对的,天底下,只有若言。
「但是,本王必须承认。」
即使是容恬,把凤鸣视为他的禁脔,两人之间更有过不计其数的床笫缠绵,可容恬有机会和凤鸣的灵魂直面相对吗?没有!
「你有这个资格。」
天下有谁能和另一人灵魂相守?
若言提剑,肃立。
说出来也许有点可笑,但在若言隐约的想法里,这甚至比直接和凤鸣肉体交媾更精彩刺激。
慑人气势默然压向对面的凤鸣,让他呼吸一窒。
那是他和凤鸣魂魄相逢的天赐之缘。
「本王认可你有这个资格,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也不是因为你那不足一提的武功。而是因为……」若言沉吟道,「你如此精彩,让本王,无法不动心。」
对于入梦,对于和梦中最在意的那人相会,他经历了许多次,甚至已可以用轻车熟路来形容,自从枕头里被放入安神石粉末后,睡得如婴孩般香甜,夜夜无梦,寻常人或者会喜欢如此沉酣的睡眠,在若言来说,却是一种深深感到失去的煎熬。
凤鸣没有回答。
若言睁开眼睛,上方熟悉而华丽精致的帐顶跳入眼帘。
他深深地吸一口气,提剑,冲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