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黝黝的睫毛渐渐颤动,像花上静默的蝴蝶终于有了要飞的欲望,扇动的力度细微却深远,轻柔地扇在男人冰铁一样刚硬却不知不觉开始柔软的心脏上。
这小家伙身体本来就不够他强壮,半边脸肿得极为难看,嘴角淌着血,还断了一根肋骨,可是他对着实力惊人的自己,亮出了手上的短剑,说了一句,试试吧。
垂下的浓密睫毛有了点动静,若言无声地等待着。
这三个字,因为说得云淡风轻,反而拥有了真正的重量。
快醒了吧?
他一直觉得凤鸣是一个适合搂在怀里,养在宫殿深处的小可爱,但当凤鸣说出这三个字后,若言忽然明白过来,这小东西,其实也是个……王。
体温透过薄丝衣淡淡传来,带着凤鸣特有的干净气味的气息,轻轻喷在男人脖子肌肤上,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却像已抱了他百年,千年,像离国的神诋早在很久之前,就把他送给离国的王了,是一件很好,很好,让人满意到再提不出任何要求的礼物。
西雷鸣王。
乌黑的金属泛出淡淡光泽,勾在淡红色,如嫩花瓣般娇嫩的蓓蕾上,衬以肌肤如雪的胸膛,残暴淫靡得惊心动魄,妖魅美丽得心摇神驰。
「为什么?」若言问。
若言把凤鸣搂在怀里,指尖轻轻掠开衣襟,视线探到里面,果然,胸膛那挺起的小点上仍然挂着那该死的乳环。
以他的厉害,多多少少猜到,这也许和那道屠杀的王令有关。
像容恬这种粗鲁卑鄙的家伙,把这小家伙弄得碰一下都哭得撕心裂肺,太过残忍冷血自私!
但他还是难以理解。
对于这一点,若言很有信心。
为什么?就为了一些你根本都不认识的人,你却忽然变了一个人。
离国有最优秀的工匠,能打造精细体贴的小东西,不但造型精美,而且也可保证小巧体贴,不会造成太大痛苦。
「你不懂。」凤鸣回答,还以一个微笑。
凤鸣就算要戴乳环,也必须戴上镂刻了离国王族标志的乳环。
脸被打肿,这个微笑实在没有一点俊美的内涵,但很潇洒。
要之务,就是先把容恬留下的主人般的证物,那个让凤鸣哭叫不安的东西取下来,把容恬的痕迹和气味从凤鸣身上通通扫除。
非常奇怪的是,居然还很诱人,不是可爱活泼,青春迷人的诱人,而是用冰山融化的水浇出的凛冽蔷薇,在寒风中带刺张扬,没有畏惧贪生之色,强势到即使被他的刺扎出血,也叫人暗爽刺激。
趁着梦中两人独处,以自己独有的风度气魄,销魂噬骨的挑逗手法,轻怜蜜爱的怀柔手段,把凤鸣从头到脚,从里到外,从身体到灵魂,吃得干干净净。
「我也许是不懂,」若言沉思着说,「所以才叫你说明白。」
他心知肚明,这是一个梦,梦既然如此甜美,就应该珍惜珍重,缓缓品尝,再说他最近也罕见地反省一番,认为在梦中惊吓威胁凤鸣,实在是愚蠢到极点的下策,容恬对凤鸣用乳环这种下三滥的东西,让凤鸣痛苦不堪,正是自己争取凤鸣投向自己怀抱的大好时机。
「你不懂。」凤鸣摇头,还是那三个字,然后给他一个定论,「所以,你永远也比不上容恬。」
若言一步步靠近,半跪下来,把他慢慢搂在怀里,很慢,很缓。
繁佳的亡国贵族,梅江的渔民。
伸向这朵销魂奇花的手,自然也只能是离王的手。
身边每一个人都在安慰,每个人告诉他,这不是你的错,只要听见这些话,凤鸣就会更深地陷入无地自容,无法追悔的痛苦中。
这是离王的地盘。
他们说乱世就是这样,十一国几百年来,你打我,我打你,黎民百姓无辜枉死的不知几何,但凤鸣无法接受。
躺在离国的寝宫地上,呼吸悠长,懵懂,放松,舒展覆盖在半透丝衣下的四肢,裸露着精致洁白的脚踝,化成十里春风之下,最毫无防备的,令人不忍心却又忍不住要采掳的一朵稚嫩的花。
他不是这个乱世的人,他出生在和平的年代,看过小百姓也有尊严,也享受生命保障的世界。
凤鸣的阳魂回来了。
幸或不幸地掉进这个陌生时代,他可以努力学习去适应它乱七八糟的局势,却绝不苟且它上尊下卑,民命如草的乱七八糟理念!
安神石粉末清理掉了。
所以他的反应如此之大,大到对自己最畏惧的那个男人,亮出明晃晃的剑。
身体放松,仰面朝天,一只手随意地摊开在身侧,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半边脸上,仿佛在入睡前他还惺惺忪忪地打了个哈欠。
你不懂。
凤鸣躺在地上,刚刚被若言召唤入梦,尚未清醒过来。
你永远,比不上容恬。
围绕床沿的垂幔感觉到他的气势般飞舞着惊恐散开,开阔寝殿在眼底延展开来,寝殿中央的矮案边上,一个他等待已久的身影赫然入目。
这不是谁先遇上谁,谁先得到谁的问题,也不是西雷和离国的问题,更不是王位和权势的问题。
大手一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