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苏锦走出一阵子后,绵涯从树上悄悄滑下来,缀在苏锦身后五六丈处,林中枝叶茂密,以他的小心,绝不会让苏锦现自己被跟踪。
这呆呆的家伙总算记得他的叮嘱,知道要朝着西南的方向下山。
绵涯想,自己始终是要回去向大王请罪的。
绵涯松了一口气。
但在回去之前,还是再暗中保护苏锦一段路吧。
不知过了多久,苏锦才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开始走路。
至少,要看见苏锦成功和西雷官方接上头,有侍卫护送他回都城,那才安心。
苏锦在树下坐着,他就在树上蹲着,蹲得大腿都麻了。
苏锦用了将近三个时辰才下山,走得半死不活,脚掌更是疼得好像皮全部磨掉了一样,就快累到瘫倒时,忽然见到前方一座城池,城墙头上灯火闪烁,隐约有士兵在城墙巡逻。
他还很傻地,像贼一样守着苏锦。
「这一定就是那个什么叫书谷的城了!」
他违背了王令,把原本可以完成的任务给弄砸了。
想到城内的软榻美食,苏锦鼓起最后一把劲,咬牙走了最后小半里地,却现日落后,城门早已按规矩紧闭。
现在,他知道了,他自己也是傻瓜。
以苏锦的个性,当然不是老老实实在城外歇一晚,等城门开了再进去的角色。
绵涯一直以来,都觉得苏锦是傻瓜。
他二话不说,撩起袖子就擂门,边擂边吼,「开门!来人啊!给本公子开门!」
还有,例如,从水牢里逃出来后,在那片湿意碧绿的草地上,苏锦不服输地扑向自己「强吻」,舌头探进彼此唇瓣,呼吸皆醉的滋味……
擂了半天,城门纹丝不动。
例如,在水牢里,被剥光衣服的苏锦在水里冷得簌簌抖,过来索要衣服,挨挨蹭蹭地挤自己怀里取暖。
只有一个巡逻兵模样的人,从墙头探出一点头,朝下方吼道:「臭乞丐!找死啊?讨吃的滚一边去!」
果然贵族养出的小孩,皮肤就是特别诱人。
苏锦没想到回到西雷还被小兵欺负,真是岂有此理,气得脸色铁青,仰头扯着早就渴得冒烟的破铜嗓门大喊,「你才是乞丐!我是堂堂西雷文……」
例如,在去同国的路上,苏锦这笨蛋用招蛇的凤凰树叶做衣服,结果被小金环蛇咬到了屁股,害自己不得不生平头一遭用嘴和男人的屁股亲密接触。不得不说……苏锦的屁股,真是又白又嫩,每次他叫苏锦小肉虫,总是忍不住想起他白皙幼嫩的皮肤。
还没说完,那巡逻兵头一垂,一口浓痰吐下城头,刚好沾在苏锦正在愤怒摆动的衣袖上。
他忽然想起许多,不该想起的画面。
苏锦鼻子都气歪了,提起袖子上一看,那浓痰在衣料沾了一团,滑腻腻的,极为恶心,一边把袖子在城墙上拼命蹭,一边指着上方大骂,「贱民!你等着!等我见了城守,用浓痰淹死你!」
绵涯心里一阵难受。
正骂着,城门忽然出咯咯吱吱的刺耳声音,慢慢打开了。
这次连「贱民」也懒得骂了,只把四肢蜷了,缩在树下。
苏锦一愣,火气才稍微下去了点。
苏锦的头又垂了下去。
心想,这书谷城守还算懂事,要是把本公子关外头一晚,本公子准把这没用的城守也用浓痰一并淹死。
终究是失望了。
他整理了一下实在无可整理的衣襟,朝着城门大步走去。
猛地又抬起头,期待地扫视四周,想找到某个忽然窜出来教训自己的矫健身影。
才刚走到城门,一股强风迎面刮来,同时一阵地震般的晃动,苏锦眼前猛地一黑,下意识抱头打了一个极为难看的野驴滚,抱着身子拼死滚到一旁,才避免了被忽然冲出来的高头大马乱塌而死的噩运。
好一会,重新低下头,好像找到了更能泄愤的方法,咬牙切齿地骂,「贱民!你就是贱民!哈!你不许我骂,我偏骂!偏骂!你出来啊,出来揍我啊!哈!贱民!绵涯臭贱民!」
他刚刚从地上起来,六七匹骏马已经从他身边风一样擦过。
他只是在仰头,默默出神。
城门也迅再度关闭。
绵涯差点以为他现了自己,又惊又喜,正想不顾一切地跳下树,却现苏锦双眼的焦点并没有定在自己身上。
原来,城门并不是为他而开的,而是这些人要半夜出城。
「混蛋……畜生……坏蛋……」苏锦忽然停了一下,抬起头来。
苏锦矜贵的小命差点栽在这班人手里,难容罪魁祸逃走。
可惜,苏锦明显不是当探子的材料,失去了绵涯的踪迹让他非常沮丧,揉着已经不再淌血的鼻子,把绵涯的名字挂在嘴边,骂骂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