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要提条件。
凤鸣怔怔地看了一下伤心的武谦,然后又看看容恬他们,「怎么会这样?」
不过,他从来没有谈判过,尤其是国家性的政治谈判,他怎么知道要提什么条件啊?
往事历历在目,谁想到鸿羽竟先逝……
「嗯,我说武谦啊。」凤鸣挠头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们同国大军不会再追杀我了吧?」小心翼翼地看着武谦。
凤鸣被容握着手安慰,像小鹿似的温顺,听话地点点头。回想当日在同泽,武谦领着鸿羽高高兴兴来找自己,第一次见到清秀的鸿羽,还惊讶如此清秀白净的人竟去选择铸造师这样的职业,三人畅谈士兵待遇和盔甲制作,甚至这次惊隼大战中起了重要作用的棉甲,就是因鸿羽的想法才触动凤鸣的积极性。
武谦对上他的视线,惨然一笑,「你觉得通过现有能力派出大军吗?这次惨败的消息很快会传遍天下,到那时候,我们能做的只有努力自保,乞求自己的的字过不会像繁佳和昭北那样被消灭。」
按照凤鸣的说法,这就叫善意的谎言。
这确实是真话。
凤鸣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眼圈早就红了,看东西都水蒙蒙一片,容恬从旁边伸过大手握住他,感到他的掌心和指尖都凉凉的,不由心疼,柔声安慰道:「生死有命,你不要太难过。」心里暗暗担忧,只是死个不怎么熟的鸿羽,凤鸣就伤心成这样了,要是日后秋月死去的消息不幸泄露……看来隐瞒秋月死讯这个做法是绝对正确的。
「那我就当你的回答是肯定的了。」凤鸣一拍掌,「就是这个条件吧,从今以后,同国大军不能再追杀我。」
洛云更想起秋月,连忙把脸撇到一边,悄悄拭了眼角的水星。
「什么?」
众人见他如此凄怆,心下恻然,不由松了手劲,任他靠在椅中尽情痛哭。
同样的两个字,同时出自武谦、尚再思、容虎、曲迈……等人的口,语气有惊讶、震惊、愕然、不敢置信。
直骂到声嘶力竭,似乎因为愤怒而积蓄的能量已经一倾而尽,才颓然坐在椅上,喃喃道:「你为什么要杀鸿羽?你为什么不杀我?你连我也杀了就好,你连我也杀了吧……」低下头,悲伤难抑,嘶哑哽咽地痛哭起来。
亲爱的鸣王兼萧家少主,你知不知道现在是你辛辛苦苦、凭借努力争取来的、可以对同国漫天要价、狮子大开口的黄金机会啊?
武谦的骂声传遍整条主船,惊飞岸边休憩的海鸟,带着惨烈的血泪和心碎,「你这个畜生!鸿羽这一生只想着保护朋友,帮助朋友,他从来没有害过任何人,为什么你要杀死他?为什么!为什么!」
你可以索取同国王族珍藏的金银珠宝,可以逼迫同国每年定期进贡,可以问同国要年轻美貌的处女,可以带走同国最资深的最有经验的一批造船老手,甚至可以要求同国献上他们国家所有城市的地图。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杀死鸿羽?他有什么地方对不起你?你也是为了生存杀死他吗!?」
至少也敲诈一批上等的战船吧……
鸿羽怎么会死?那一天分手的时候,他还好好的,健健康康的,说好要去见武谦,为自己解释……
不要再追杀我?这叫什么条件!
怎么可能?
在场人等瞠目结舌的时候,只有容恬环着手继续闭目养神,一派从容。
鸿羽死了?满脑子只有这一个震惊到极点的念头。
谁叫他偏偏喜欢这个天真善良的小傻瓜呢?
凤鸣被他的吼声震得脑袋嗡嗡作响,像被雷在神经上极快地劈了一下。
「我说的你们都没有听到哦?我再说一次好了,和谈的唯一条件就是同国大军不能再追杀我。只要同国方面答应,本鸣王立即释放所有的同国战俘,归还所有战船。」
武谦胸膛的仇恨和痛楚沸腾到最高点,从椅子上跳起来,怒目圆睁,又想朝凤鸣扑去,被站在他身边的容虎尚再思等死死按住了。
「少主……」罗登心疼得几乎老脸皱成一团,小声道:「至少留下一条三桅船吧?」
「那你为什么杀死鸿羽!?」
凤鸣想了想,还是摇头道:「武谦他们已经打了败仗,庄濮战死,损兵折将之外,还沉了很多船,如果带回去的三桅船又少了一艘,这批好不容易回到家的将领很难向国人交代。他们会受到所有人的诘难。」
「真的,要不是你们一直追杀我,我也不会……」
大家差点晕死过去。
「为了生存?哼!」
老大你对同国人还真是周到体贴……连这么细微的地方都想到了。
凤鸣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被标注上「丧心病狂」这四个大字,秀气的双眉紧皱起来,摊开手道:「武谦,你也站在我的立场替我想想好不好?我真的很无辜啊!我也不想害死你们同国这么多士兵,谁吃饱了想打仗呢?我是迫不得已当了主帅,为了生存,才……」
反倒是武谦,听了凤鸣的话,心底蓦然震动,深深地看了凤鸣一眼,什么话也没说。
「狡辩!一切都是因为你!你丧心病狂,残忍好杀!」
不过容恬已经表态由凤鸣做主,无论凤鸣打算怎么办,他们都只能遵从,当即便有人接受凤鸣的指示,写了一份全新的、只有这唯一条件的议和书过来。
他又竖起第二手指,对着武谦晃晃,叹气道:「所以我说,不是我要打仗,是你们要打仗,而且还是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就追着我打。唉,所谓逼上梁山,狗急也要跳墙……」
凤鸣接过议和书,自己先看了一看,然后放到武谦眼前,友善地到:「武谦,你看一下,如果不反对,请在下面签名画押。」
「后来,我们在惊隼岛,用小瓶子里面装条子,希望和你们再一次和谈,可你们反而立即开船退出我们的射程,又错过了一次化干戈为玉帛的机会,这是第二次。」
对着这份天下罕见的议和书,武谦还有什么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