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再思嘴唇蓦地微微一翘。
容恬显示出西雷王的气概,立即手一挥,「来人,帮武将军松绑!」
「你们逃亡的时候正遇上往同泽城去的鸿羽,生怕他泄露你们的行踪,所以骤下杀手。」
他称武谦为「将军」,明白告诉武谦,这算是两国军事将领之间的高层次对话了。
尚再思仍是那副平心静气模样,问武谦,「我们鸣王为什么要杀鸿羽?」
容虎等赶紧为武谦松绑。
「不是!不是我们干的!」凤鸣拼命摇头。
秋蓝端上一杯热茶,放到武谦手边的小茶几上,静悄悄地退下。
武谦怎会轻易被尚再思说服,冷哼一声道:「鸿羽的尸身是在同泽城外的路上被现的,此路正是你们逃亡到江边的必经之路。他死在你们逃亡的路上,身上又插着你们萧家的剑,天下哪有这么巧的事?你们有胆量杀人,为什么没有胆量承认?大不了把我也一起杀了!」
武谦松动了一下被绑到僵的胳膊,并没有去碰那杯热茶,表情木然,「经此大战,同国几十年积蓄的怨气几乎消耗殆尽,不但损失了大批精锐,甚至还前所未有地损失了三桅船,更不用提我们王族噩耗频传,国内动荡不安。西雷王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出来吧,只要你们肯放过俘虏的同国兵将,可以答应你们的,我一定答应。」
对着武谦这个手下败将兼俘虏,尚再思就没有面对凤鸣那么恭敬了,转过头来瞧了武谦一眼,有条不紊地予以反击,「武公子这些话未免太武断了。萧家家业布遍天下,光是铸造作坊就不下百家,专为各地豪族甚至王族打造优良兵器,大部分兵器上面都铸有萧家字样。顺便提醒武公子一句,类似的萧家作坊,在同泽城里就有一家。如果有人要以鸿羽的死来陷害鸣王,弄到一把萧家的剑实在是再简单不过的事,你怎么可以光凭这样一把剑就对我们鸣王定罪?」
容恬从袖里掏出一份东西。
武谦怒道:「什么认为?我亲眼看见鸿羽身上的凶器,明明就是你们杀了鸿羽,杀人偿命!此债你们总有一天要还!」
凤鸣定睛一看,正是今天早上写好的那份议和书,连忙伸手接住,低声道;「你这势力的家伙,武谦好歹也是我的朋友,他已经够惨了,你还想落井下石。」乌溜溜的大眼睛凶凶地瞪着容恬。
「确实有俘虏招供,说鸿羽的身上插着萧家的剑,大概因为如此,同国军才认为是萧家人杀了鸿羽。」
容恬早在议和书里列明了好多条款,打算趁着这次局势一面倒的胜利谈判,狠狠打击已经露出颓势的同国,令同国从此一蹶不振,再没有任何在将来和西雷对抗的可能。
「萧家的剑到底是怎么回事?」凤鸣又惊又急地追问。
不过,要当面拂逆凤鸣的意思,对容恬而言,真比对抗一支同国大军还困难。
不过有容恬隐瞒到底的王令在,尚再思绝不敢全盘托出。
被凤鸣按住议和书的电光火石间,容恬脑海里已经转过无数个利益和感情互相斗争的念头,最后对凤鸣淡然一笑,「打败同国大军的是你,你才是主帅。」
「禀鸣王,属下也只是从俘虏口中问出个大概,似乎鸿羽和我们分开后就被人杀害了,尸体在通往同泽的路上找到。好几个同国俘虏都这样说,供词应该是真实的。至于武谦所说的萧家的剑……」当然就是洛宁那个应该拿去喂狗的混蛋留下的。
把掏出来的议和书塞回袖里,惬意地挨回椅子里,环起双手。
没想到,避过了报告秋月的噩耗,却还是不得不报告另一个关于鸿羽的噩耗。
凤鸣一脸惊恐地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尚再思心底直叹气。
容恬微微笑道:「还有什么意思?都说了你才是主帅,接下来的事情当然由你负责到底。」
「尚侍卫!」凤鸣把头转向尚再思。
凤鸣立即哭丧起脸。
武谦不答,只冷冷地瞪着他。
天啊!
凤鸣身子狂震,「你说什么?」
自己只不过阻止了容恬趁机欺压同国,怎么就变成接了一个烫手山芋了?
每次回忆起鸿羽冰冷的尸身,都心如刀绞。
读书的时候最讨厌的就是政治课了。
「遇害?」武谦像苍老了几十岁,缓缓抬起头,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尚再思,「他是被你们杀死的,他的身上还……还插着你们铸有你们萧家字样的剑……」
可是,周围的人都一副等着他话的样子,显然,凤鸣有一次成了被赶上架的鸭子。
「鸣王……」尚再思只好硬起头皮撒谎,「昨晚审讯俘虏的时候,属下得到消息,同泽巨变的那一天,鸿羽在同泽郊外遇害。」
尚再思等了半天,见凤鸣还在呆呆的,小声提醒道:「鸣王。」
「尚再思?」
「呃?」凤鸣看看尚再思。
尚再思本来站在一边的,被容虎那个没义气的兄弟在背后轻轻推了一把,猝不及防地往前一步,顿时吸引了凤鸣的视线。
尚再思朝武谦扬扬下巴,对他无声地作出口型——提、出、条、件。
这种时候,最需要一个打破僵局的人。
凤鸣作出恍然大悟的样子。
似在问自己,又似在问在场的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