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恬一指按在他不断开开合合的可爱小嘴上,正容道:「这些旁枝末节的事以后再问,我们先来处理最重要的事?」
普天之下,会为敌人士兵性命担忧的主将,恐怕就只有眼前这一个了。
凤鸣一怔,「什么最重要的事?战俘吗?」
罗登和尚再思彼此交换一个眼神,都看出对方心里的感叹。
「战俘算什么最重要的事?」容恬沉下脸,「我问你,我临走前再三要你乖点,为什么你就惹出这么多事?还让自己被同国大军追杀?」
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问身边的人。
「呃…」
凤鸣朝他鼓励地一笑,又再看向对面的同国船队,皱起秀气好看的双眉,百思不解地问,「他们为什么还不退兵?这样打下去,只会损伤更多人命,难道庄濮和武谦都不爱惜自己的士兵吗?」
「我没有不乖……真的……」
「鸣王过奖了。」尚再思谦逊地说了一句。
凤鸣缩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偷窥一眼。
「没什么,我只是看不惯这样血腥的场面,」凤鸣郁郁地摇头,长吸一口气,振作起精神,笑着对罗登道,「罗总管说的对,崔洋打得好极了,真不愧是炮手团团长,我看了一下,除了开始的那一轮,有几颗炸弹飞到一半就爆了,其他的炸弹都炸得极是时候,真奇怪,他们怎么能把弩炮、雨量、距离、时间掌握得这么好?不过当然,少不了尚再思和冉虎的功劳,用渗水孔控制引爆,陶罐上写记号这一招,实在太周到了。」
容恬的脸色好可怕,惨了,他一定生气了。
「嗯…少主…是有什么心事吗?」
「容恬,你听我解释…」
罗登默契地点点头,收敛刚才的欢喜,稳重地走到凤鸣身旁。
「我现在气得什么都不想听,」容恬气势摄人地瞪他一眼,忽然唇角微微一动,对凤鸣附耳道:「乖乖地快点招供,岛上有什么隐蔽点的好地方,最好附带一张舒服的大床,可以让我好好地教训你这个不听话的家伙一顿?」
尚再思暗中朝凤鸣沉默的背影指了指,向罗登微微摇头。
凤鸣一愣之后,顿时脸红耳赤,顺手给了容恬一拳,「你这个可恶的坏蛋!害我还以为你真的生气了,吓了好大一跳!」
看见尚再思对自己打眼色,罗登猛地住嘴,惊讶地打量他们一眼。
容恬任他在自己宽阔的肩膀上乱打,哈哈笑道:「我当然很生气,所以一定会好好教训你很多顿。快带我去你在岛上睡的地方。」
「少主!我们陪你观战来了,」罗登声如洪钟,出现在高岩下,老脸上写满对胜利的信心,「哈,局势对我们大好,崔洋的弩炮团真是功劳不小…」
「休想!你这个无道昏君!我才不会配合你!啊啊啊!你干什么!」现自己忽然双脚离地的凤鸣大叫起来。
他明白了凤鸣的心境。
容恬吧凤鸣腾空抱起来,稳稳当当扛在肩上,边走便灑灑地回答,「既然鸣王没有隐蔽的好地方,那么本王只有自觅家处了。嗯,贺狄王子很够义气地把他的大舱房让给了我暂住,我想他也不会介意我们两个一起用用他的豪华大床吧?」
尚再思微愕地看向他,片刻露出感动的眼神。
「救命啊!放我下来!」
战局正在一面倒地倾向自己一方,作为主将的凤鸣却难以感到轻松,看着又一艘同国中型战船沉没,不少同国士兵跌入水中,呼救声越过海面隐约传入耳中,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放心,我一定会罚得你很多过瘾的。」
这样悲惨的事,希望以后再也不要生。
「我不要!救命啊!容虎!尚侍卫!罗总管!洛云弟弟啊…」
凤鸣对天誓,他从来没有想过会生这样的事。
众目睽睽下,刚刚跳下船头的雷西王容恬,带着他最喜欢的、会叫会咬人的「甜美猎物」,重新登上了单林海盗大领的座驾。
身为主将,他再三利用自己拥有的现代知识,提示了尚再思对炸弹的制造和改进,可以说,是他一手导演了这出悲剧。
「明天日出前,不要让任何人打搅我们。」若无其事地经过甲板,把凤鸣扛在肩头的容恬和悠然依在围栏上看热闹的贺狄擦身而过,扔下淡淡一句。
不可思议,自己竟是导致眼前这惨烈场面的最重要因素,如果不是因为他,西雷鸣王,萧家少主,也许根本不会有这么一场惊隼大战。
贺狄唇角邪魅地扬起一个弧度,丢给容恬一个明白的眼神。
鲜血的浸染,烈火的燃烧,目睹生命毫无价值和尊严地消逝在茫茫大海中,这一切到底有什么意义?
看着容恬幸福的背影消失在主舱房的门后,贺狄痛苦地低叹一声。
他永远也无法习惯面对战争的残酷。
他真的——好羡慕这个对爱人想抱就抱,想亲就亲,想扛就扛,想打屁股就打屁股的西雷王啊!
凤鸣站在浪花拍打的高岩上,俯视远处海面上的惨况,面露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