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杀人无数,眼神里一旦带上凶意,委实吓人。
鹊伏走到余浪身边,压低声音禀了一句。
长柳正值孕期,气血甚怯,被他用眼睛冷冷一扫,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捂着心窝一阵难受,好一阵才喘息过来,却又不敢真把贺狄开罪了,软声道:「殿下误会了,长柳怎敢责怪王子殿下,只有感激之情。刚才只是一时惊讶罢了。」
进来的是余浪的心腹鹊伏。
这公主最近比乌鸦还倒霉,什么坏事都撞上了。
遣走侍卫后,又有人敲门。
失宠还只是小事,娘家又遭了大难,父王生死不明,正没着落,又半空炸开个响雷,裳衣居然是庆彰的奸细,还一直在给庆离下迷药。
他又举起手在半空中击了两下,招来侍卫,从怀里掏出两封书信交给他,吩咐道:「把这两封信立即派人快马送出去。还有,告诉送信的人,这是紧要信件,必须不惜任何代价送出,即使收到我本人把信中途撒回的命令,也不必理会,只要把信送到收信人手中,重重有赏。」
内忧外患,把这个即将当母亲的长柳煎熬得不成样子,脸上一丝血色也没有,尽是满目的仿徨无依。
余浪安静地听着,听完后,神色难得地起了变化,逸出一丝黯然,「你要这样伤我,就别怨我让你难过了。」
子岩极有男子汉气魄,见不得弱小无助之态,见长柳公主哀求地看着他,心里顿时不忍,开口安慰道:「请公主不要担忧,庆彰的诡计既然已经被我们识破,破解就不难。」
他说得咬牙切齿,宛如每个字都是血泪凝结而成,说一个字,便心更痛一分。
长柳公主虽然不笨,但女人家行动绝没有子岩这种有经验的将领果断,连忙请教:「专使有什么破解的法子?」
「我的真心?」烈儿瞪着他,半天才磨牙道:「我的真心早被人扔到泥里踩碎化成灰了,我现在身上这颗是永逸给我的,没你余浪半点的份!」
子岩早想过了,这时候把心里筹划的一一说出来,侃侃道:「公主不妨分两方去办。第一,先派人和鸣王通消息,将此事告知鸣王,并请鸣王尽快离开庆彰王府那个险恶的地方。」
多少也在外面历练了几年,怎么在余浪面前永远都是个被玩弄的对象?这男人只要一句话,就能让他痛苦到极点。
「这个不成问题。那第二&he11ip;&he11ip;是要我立即通知庆离,要他对付裳衣那女人吗?」
烈儿胸膛骤然被热流灼得剧痛,五脏六腑都几乎翻滚起来。他恨透了自己!
「绝对不可。」虽然一直遭到贺狄软禁,子岩遇到险急大事,将帅之风丝毫不减,从容分析道:「庆离已经被迷药蛊惑,即使公主把事情告诉他,恐怕他受药性所制,不相信公主的实话,最糟糕的情况,是裳衣反咬公主一口。」
余浪轻柔地道:「那晚我诈作被箭射下马时,听到你惊惶的叫声。烈儿,如果你不像现在这样处处掩饰你的真心,而是明白告诉我你还喜欢着我,就足以让我为难了。那样的话,我或许未必忍心继续把你囚禁起来。」
师敏参与到这件要紧大事中,神色也无比紧张,闻言在旁道:「专使大人说的极是,庆离殿下确实已经昏积,除了那女人的话,什么也听不进。」她曾奉长柳之命深夜求见庆离,见尽庆离丑态,比长柳更明白庆离的无药可救。
烈儿逼着自己不许被余浪的诱惑打乱阵脚,做出不为所动的姿态,嗤笑道:「我可不觉得自己能做出什么让你为难的事情,否则的话,早就做了。」
子岩道:「所以,可以说目前同安院中,唯一能够做主的就是公主你了。」
对上这家伙,不够坚定的下场绝对是一败涂地。
「我?」
烈儿心中大为不安,却深知余浪已经对他展开攻势。
「当然是你,难道是你肚子里那小东西吗?」贺狄阴阳怪气地冷笑道:「没什么好啰嗦的,本王子最会这整顿内务的事,让我教你好了。先找个心腹,学那女人的招数,也给庆离下点迷药,把庆离给迷昏掉。摆平了庆离,再把那女人绑了,严刑逼供,让她把事情都招了,再画押。供词一到手,你就卡嗦一刀把她杀了,免得留下后患。」
余浪在他身旁轻轻一笑,「那也未必,这信虽然写好了,但我还没送出去。也许你看过信后,会做出一些让我为难的事情来,使我把信拖延上几天再送出去。」
长柳对裳衣向来没有好感,不过贺狄对杀人的轻描淡写,却让她打个咚嗦,迟疑道:「这女人确实该死,但庆离尚未知情,我就杀了她,万一庆离醒来,以为我是因为醋意而趁他不注意杀了她,岂不糟糕?」
烈儿暗中深深吸了一口气,即使心里非常不安,仍然装出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被关在这里,即使知道书信的内容,也传不出消息。所以知道或者不知道,对我而言都是一样的。你爱说就说,不爱说就算了。」
「所以才说要供词,庆离要是责问你,你只管把供词丢给庆离看,瞧他怎么说。」
余浪是那种即使让你清楚他的狠辣,却不得不继续被他操控的人物。要不被他操纵,必须咬紧牙关拒绝诱惑。
杀死裳衣是一个很不错的选择。长柳犹豫一会,始终还是忍住了诱惑,摇头道:「不行。她若是招供后画押认罪,庆离自然会杀了她。但我有孕在身,又是正室,不禀明夫君而贸然处死夫君的宠妾,大大有违王族规条。」
烈儿不禁又恼又恨,心里非常清楚,余浪又再次对他使用异常高明的操纵伎俩,这人永远有一种奇特的魅力,使人不能不随着他设置的陷阱一步步往下沉,直到失了性命。
贺狄没好气地哼一声。
余浪颇有风度地颌,「只要你不后悔就好。」
长柳对子岩道:「不是长柳心软胆小,不敢下手。但我总要为腹中孩儿着想,母亲做出这种事,这孩子日后登基,必然受人非议。」
烈儿毫不犹豫地道:「如果你想把这个作为要挟我的借口,那就不必说了。我不会为了想知道你写了什么信而答应你任何条件。余浪,拿这种仗俩对付我,你也太小看人了。不是每一个人都会被你玩弄于指掌之问。」
子岩没想到她竟想的如此长久,才明白王族中人想问题,总比常人复杂上几倍。
余浪略微玩味地偏过头,扫了烈儿一眼,「你真的想知道?」
不过为子嗣着想,也无可厚非。
「另一封信呢?」烈儿问。
子岩道:「公主这样打算我也不敢勉强,解决了庆离和裳衣后,最后必须要解决的问题,就是庆离暗中收纳来的各方高手。」
这表示他不但要把烈儿平安救出,还必须找到烈儿所服食毒药的配方,否则,救回的烈儿可能很快会在他怀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