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余浪也算同行,很明白这一行的规矩。
残留着囚禁痕迹的地窖被现,心切烈儿下落的永逸绝不可能不第一时间亲自下去察看。
烈儿打量他一眼,平静地问,「你要杀了我吗?」
作为搜捕指挥者的永逸下去地窖,暂时离开了林中的伏兵,一旦有骤然变故,伏兵的应变能力就会减弱。
「不错。」
余浪非常清楚,唯一可能逃出生天的机会就在眼前。
烈儿闭上双眼,喃喃道,「果然是他,我知道他一定会找到我的。」唇边扯开一抹欣慰的微笑,接着睁开乌黑的眼睛,看向余浪,「你已经被他包围了?」
月夜下,他毫不犹豫地张弓拔箭,以最靠近这山坡的四个火把为目标,四支黝黑劲箭如流星一样划破风声,闪电射出。
清润的声音,又是在月下,带着儒雅深情的微笑,若不是对面火光熊熊哭号震天,眞会给人是爱侣在月下亲昵低语的错觉。
黑剑劲道十足的穿越小土坡到山村外围的远距,无一失准。瞬间,四名大汉应箭而倒,两个火把恰好掉到山村里处处可见的乾草堆上。
余浪眸色闪过一丝阴沉,语调却依然温柔如水,低声道,「不错,永逸来了。」
烈儿在一旁看得脊梁恶寒。
乌黑眼睛转动着,透出激动和快乐。
每一箭都是穿喉而过,四人连死前的惨叫都没有出。
烈儿还躺在原处,却已经被火光和人声惊醒。余浪的药使他无法用力,难以坐起身察看动静,但他知道,永逸已经来了。
他还是第一次亲见余浪使用弓箭,想不到竟如此匪夷所思的恐怖。
余浪回头。
余浪不但是天下最厉害的探子,也可能是天下最高明的射手。
「是永逸。」极低的三个字,轻轻飘入他的耳中。
簌,簌,簌,簌。
余浪知道,自己时间无多。
破风声响起,又有四箭同时射出。余浪动作果断敏捷,一气呵成,每次便抽四支黑箭搭上弓弦,他箭法既狠又准,还占据了坡地居高临下的优势,弓开必有四人毙命。
敌人将可以鑚过弯曲曲阴冷潮湿的地道直接找到这里。
烈儿毛孔悚然地看他连珠猛,转眼间便射了半袋箭去,没有一箭浪费。
一旦地窖被现,通往这里的地道口,也面临被现的危险。
一切都在瞬间生。
那地窖是这段时间余浪用于软禁烈儿的地方。
永逸方的人马也被彷佛从地狱飞来的恶箭惊得无所适从,村里凡是靠近山坡一方的持火把的大汉,均被余浪射死,村庄里哗然震动,吆暍呼喊声不绝于耳,混合着山村中普通百姓的哭喊乱成一团。
敌人正对小村中的每一个角落进行逐寸逐寸的搜查,当他们进入余浪用于藏身的那间小矮房时,被地毯掩盖的地窖入口,将在滴水不漏的翻找中无所遁形。
不少落在乾草堆上的火把引大火,在夜晚山风的助力下一不可收拾。
但他也清楚,停留在原地不动弹,也是死路一条。
人影在火光中呼叫奔走,俨如地狱。
几乎一生都在刀尖上打滚的余浪,当然不会犯这样低级的错误。
有机敏者察觉了暗箭来自山坡这一方,领着一批手下奔出山村朝这边追来。可是慑于余浪的劲箭,没有任何人敢手持火把,在不熟地形的地方黑夜搜敌,和半个瞎子差不多,余浪随意射杀了一个,进一步增加了他们在黑暗中的恐惧。
一旦被搜捕者以为自己可以避过那六、七十的视线从村落外围逃走,按耐不住鲁莽行动而暴露位置,就会立即成为伏兵攻击的目标。
一时半会,他们都不敢贸然冲上来。
永逸如果聪明至可以找来这里,那么在动搜捕之前,他一定已经另外派人在小村外围和密林中设下伏兵。
余浪冷眼观察着山村的熊熊大火,再度抽箭,这次却只抽了一根,眯起眼睛全神贯注地远眺多时,忽然转过头来,轻轻一笑,「算他聪明,出来的时候,竟知道让亲卫们用厚貭层层护着。」
看得见的敌人,数量已经至少六、七十,但精通此道的余浪非常清楚,这六、七十在村中奔跑吆喝的人只是幌子。
烈儿脸色微变。
数十把火在夜空下熊熊燃烧着,惊扰了这个一向僻静的荒村的安宁。喝问声和火光的激烈晃动,都表示着对小村全面严密的搜查已经开始。
这才知道余浪竟还打算射杀永逸。
对这个骤然动又布置周密的围捕,连余浪也不得不大方地承认,永殷王族里面到底还有一个勉强过得去的人才。
余浪心志坚毅,从不气馁,见永逸已有防备,当机立断回到烈儿身边。
永逸竟能追查到这个地方,让人颇为意外。
他用刚才的布绳把烈儿牢牢地束在自己背上,手里提着弓箭。
确定四周暂时还算安全后,他将仍在梦中的烈儿轻轻放在平坦的泥地上,伏下身,冷静地观察着视野下方不远处小村的动静。
烈儿见他这时候还不顾生死的要带上自己,也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冷冷道,「你负上我这个累赘,绝逃不出永逸的包围。」
余浪抱着被下了药物以致手无缚鸡之力的烈儿,从地道的另一个出口无声无息地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