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儿心中大震。
「这凤凰甲可以护着你的要害。」余浪道。
凤凰甲在甲胄中名声之大,就如箫纵剑术之名一样,天下凡是学武之人无不知晓。
余浪将软绵绵的烈儿抱起,将它外衣脱下,把深黑色的软甲背心套上,又帮他重新穿好外衣,拿来一卷布绳,缠在烈儿肩膀和腰腹上,还留着颇长的绳尾。
这神秘又罕见的软甲在天下人口中流传已有年月,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传说是一名朴戎工匠用铜、银、玄铁、双亮沙、孔雀羽为材料,按照秘法打造,柔软坚韧,刀剑不入,是甲胄中的圣品。
那东西原本折成一团,看不出是什么,余浪把它拿在手上展开,渐渐露出端倪,原来是一件背心模样的软甲。
因为凤凰甲过于珍贵,成为被各国君主争夺的宝物,最后在某座焚毁的宫殿中不知所踪。
余浪将包袱放在地上打开,里面露出不少烈儿认识的密探工具和一套黑黝黝看来颇为珍贵的弓箭。余浪朝里面众多物件略微扫了一眼,只拿起一个装水的大皮囊栓在腰上,又从包袱里取出一样东西,回到烈儿面前。
余浪也不知道通过什么手段把他偷偷弄到了手,想必是为了危难时保命所用。
烈儿一边想着,一边疑惑地观察着余浪的一举一动。
眼前这种危机四伏的时候,他却把凤凰甲套在了烈儿身上。
只是在目前的情况下,一点武器和逃亡的小东西能有什么用处?
烈儿一阵热流朝心窝直涌,刹那间说不出什么滋味,半晌,咬着牙道,「我不受你的人情,你快把它脱了。」
也不奇怪,当密探的人都会为自己准备多条后路,在逃生地道口处埋下武器和逃亡用品,也不足为怪。
余浪早料到他会这样说,像看见一个斗气的孩子似的,唇角扬起,泛出一抹不介意的浅笑,索性不再作声,将弓和箭囊从包袱里拿出来。
这里显然埋着余浪早就准备好的逃生工具。
他半跪在灌木丛后,掩饰身形,察看敌人的动向,弓箭就放在随手可拿的脚边。
烈儿开始不解,看着余浪不一会儿就从土中掏出一个用兽皮包裹的大包袱,顿时恍然。
即使是这种时候,他的一举一动,仍充满贵族式的优雅从容。
余浪拿着匕,在烈儿身边就地挖掘起来。
落入烈儿眼中的侧脸,被月光罩上一层淡淡光华,更是好看。
烈儿怔然。
可是,不管他再如何顽强,当对上永逸大批人马的那一刻来临,终归只能落得凄凉下场。
余浪露齿一笑,「没想到犯傻的烈儿也如此可爱,我又怎么舍得杀你?」
力量太悬殊了。
烈儿心脏猛缩,只道他迫不及待要下手,可恨又没有办法阻止,只能停下指尖的动作,叹气道,「你还没有说是否肯答应我的要求。」眼中射出期待的眼神,以求拖延时间。
而且永逸也是聪明人,他能找到这里,四周一定都做好布置。
一笔一划,屏息运力写道——鸣王——后面「小心文兰」四字还没来得及写,余浪蓦然靠近过来,半跪在烈儿身边,抽出匕。
余浪,可能活不过今夜了。
一边淡淡地说,一边将右手垂在体侧,在余浪目光下不能触及的暗处,努力凝聚起所剩不多的力气,以指划地。
蓦然,烈儿心里剧烈的抽痛起来,忍不住开口劝道,「顽抗又有何益?余浪,只要你誓不再为离国效力,立即投降,我保证让永逸放你一马。大王那里,我用性命担保为你求情,如何?」
「我们也算相识一场,我有最后一个请求,你总不会狠心拒绝,是吗?」烈儿睁开眼睛,视线往上延伸,在余浪俊雅的脸庞上停驻,「杀了我之后,不要移动毁坏我的身体。我这些年东奔西走,太累了,至少让我死后平静点。」
余浪闻言,唇角扯开一抹不屑的微笑,回过头来,深深看了烈儿一眼。
鸣王已经中了余浪的圈套,只要接触文兰就会毒,这个消息无论如何都必须传递出去。
那星辰般明亮的深邃黑瞳里,看不见一点动摇畏惧,只有温润如玉却坚定得可怕的骄傲从容。
可从余浪处打探到的秘密,绝不能随着他的死亡就此淹没。
一看见这双眼睛,烈儿已经知道劝说无望。
死,他当然不怕。
正在这时,山村里忽然爆起一阵喧哗,马蹄声响起,似乎有不少人策马入村,火光摇曳。
看似放开一切,安然从容的表情下,大脑却正丝毫不敢松懈地紧张思考着。
囚禁烈儿的地窖被现了。
知道对余浪这种人求饶并无用处,索性闭上眼睛,任由宰割般温驯地仰躺在地上。
刚才的马蹄声,应该就是永逸得到消息后,冲进去村里亲自察看引的。
烈儿见余浪没有回答,露出一个不在乎的潇洒笑容,「这个时候,你也不必惺惺作态了,我都明白。」
不过,要现巧妙隐藏起来的地道入口,并且打开入口的铜门,找到这里,还需要一点时间。
没什么人情可讲,潜伏刺探的人永远都活在生死一线间,心够狠才能活得长。
余浪在心底严密的计算着,耐心等了片刻,蓦地出一声冷笑,将脚边的弓和箭囊拿在手上。
遇上突状况,离开前的最后一见工作,通常都是——灭口。
行动的时机,总算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