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做風險很大。
如果拋出的故事線不夠合理和完整,很容易使整個故事走向崩壞的盡頭。
這也是為何二十多分鐘過去了,演員們大多都選擇觀望。
但這麼做同時也有高收益。
為了從他這裡得知對於故事的構想,演員們會選擇與他交鋒,隨之而來的便是表演的機會,便是鏡頭。
鄒渚清整合著自己前二十分鐘靜靜觀察捕捉到的所有信息。
「各位,都到這份上了,我們就別互相打啞謎了。銀行存款、產業,各位隨意。但莊園和莊園後的土地,是屬於修家的。」
鄒渚清看著說話的尚鵬海。
鷹頭權杖,權力的象徵。說話時兩手會交握在權柄上,上位者施壓的姿態。極具威嚴的語氣,對小輩不容置喙的態度,都在彰顯他有野心,重權勢,在家族中擁有高地位的形象。他或許是家主,又或許是有話語權的長老。
「不湊巧,」饒勢冷冷笑了聲,紙巾來來回回擦著指節,然後被他甩在桌子上,「我也看上了這塊地,煩請修先生割愛。」
受不了香氣濃烈的香水,明明一塵不染的指節卻被他擦了好幾遍,刀叉每用完一次後都被清理乾淨,重平行著放在餐盤邊。是偏執、強迫症的象徵。這類人通常在心理上都有些極端,再聯繫他手掌心明顯的刀口劃傷後癒合的痕跡,不難判斷出,沃拉斯頓家族乾的營生,恐怕危險而不光彩。
「這不是割不割愛的事吧?」懷璟雯語氣沖了起來,「公爵大人心繫慈善,要我們分得財產的家族用所得濟貧濟困,我們修家向來經商,拿這塊地也是為了葡萄酒經營。我們能承諾所得捐獻給院和庇護所,沃拉斯頓家呢?笑死了,怕不是轉手賣了這地,拿錢支援北歐黑手黨吧!」
珠寶成堆,仗勢欺人,驕縱跋扈。還和派屈克·路易斯有著婚約,不過兩個人看起來貌合神離,並不親近。總是撫摸頸上的寶石項鍊,不是太過喜歡,就一定是這項鍊有特殊的含義。
「土地的話,拜耳家族沒有興。我們要莊園的房子裡所有的藏品和藝術品。」鄭芹放下茶杯,輕輕沾了沾嘴角。
很少講話,總是一副高貴的模樣,對茶和糕點愛不釋手。熱衷於藝術品,興致高雅,品味不俗的富貴女家主。
「莊園的土地、房子、和房子中的家具藏品是一體的。」周弒青忽然出聲道,「沒辦法只取其一。」
鄒渚清轉動的大腦停滯了片刻。
周弒青的人物形象,他判斷不出。
周弒青好像游離在鬧劇之外,冷眼旁觀,偶爾加以點評。
他本該也是劇中的一個角色,卻無端讓鄒渚清感覺像個旁觀者。也像一個……記錄者。
「我說各位,我的叔公有什麼遺產,不應該由我這個親屬來打點嗎?」付景明拉開一最後剩下的一把凳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鄒渚清有些無語。
這也是為什麼周弒青要選擇付景明來演這樣一個角色的原因吧。
他需要一個,什麼也不懂,什麼也不明白的攪局之人。
一個拿著一封明顯不屬於他的信,闖入一個明顯不屬於他的階層,感受不到所有人赤裸裸的惡意的,破局之人。
鄒渚清輕聲開口:「我覺得莫爾頓少爺的話是有道理的。公爵大人的遺囑上,明確提出遺產如各家族無法達成協議,由弗朗西斯家族成員協助分配……」
「這兒有你什麼說話的份!」懷璟雯尖聲道。
饒勢嘲諷地笑起來:「凱薩琳小姐,聽你舅父的話吧,做個淑女。」他看向鄒渚清,話是解圍的話,眼中卻沒有善意,「雖說克萊爾家族已經落末,但好歹曾經也是整片土地最強大的家族,還是值得點尊重的。」
「少教我怎麼做事!「懷璟雯噌地站起身。
鄒渚清閉了閉眼。
主線隱隱約約浮出水面,但它立的太過淺顯。
如果整部影片都是關於幾大家族為了一個莊園遺產爭來爭去,那就太無,太失敗了。
一片古老的土地,在荒涼破敗的冬,五個古老的家族,一個外來客,一份眾人爭之的遺產。
薔薇、匕、欠款、合照……還有那封情書。
他到底能用什麼樣的方法,讓故事變得更加神秘,更加不可捉摸?
再睜開眼,他綻開了個笑容。
他站起身,向侍從要來起瓶器,有些費力地打開了自己帶來的那瓶紅酒。
他笑著,端著酒瓶,從尚鵬海開始,挨個倒著紅酒。
「沃拉斯頓先生說的沒錯。」鄒渚清賣力的自嘲,一個貴族的家主,此刻卻像是個侍從,「我太愚鈍,怕是要讓克萊爾家族折在我手裡了。」
「各位家主也清楚,我們克萊爾,百年前就是干農莊生意的。公爵的土地到了我們家手裡,也算能讓我們窮途末路的家族再撐上一陣子,本身也就是種慈善了。」
「這土地,各位家主能否考慮考慮,就當是施捨,讓給克萊爾家?」
沒有人回話。
眾人都略帶幾分審視的,看著突然掌握起主場的鄒渚清。
懷璟雯端起酒杯,盯著杯中的酒液,嘲笑道:「這克萊爾家族的少爺,當起服務生來,還真是熟練啊。」
「不過你是不是忘了給自己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