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身上的傷才好,當心著涼了。」她笑著給他披上大氅,「鄞城不比永京,這裡北風寒烈,冬日裡最是凍人。我在這裡住慣了,殿下初來乍到,切記要穿的暖和。」
蕭逐冰涼的身軀上忽然覆下一件溫熱的大氅,帶著她的溫度,她的氣息,鋪天蓋地將他包裹住。
他怔愣了好一會兒,目光再落到姜善寧身上時,她執起木筷吃起膳食,甚至不忘笑吟吟的給他的碟子裡夾了許多菜。
但是她說錯了,分明是永京比不得鄞城。
縱然北地朔風凌厲,他卻覺得在這一座小小的城池中,壓根感覺不到寒冷,仿佛有姜善寧在,冰天雪地也是春暖花開。
用完膳後,姜善寧本想趁早回府,但是蕭逐忽然拿出詩經,說是要考察她這幾日背了幾篇。
沒法子,姜善寧硬著頭皮磕磕絆絆的背了幾句,在蕭逐的提醒下,她才背完了一篇。
得,這幾日的任務尚未完成,姜善寧泄氣地趴在書案前,下巴擱在手背上,詩經攤開在面前,她嘴裡念念有詞。
蕭逐無聲笑了笑,他拿起吃完的碟子,轉身走出屋裡,讓姜善寧一個人安靜的背書。
他來到院中的水井旁,用提前打出來的井水沖洗了一番碗碟,整齊的擺放到食盒中。
再回到屋裡時,他躡手躡足,怕打擾到姜善寧,然而走近桌案後一看,姜善寧歪著腦袋,枕在胳膊上正睡得香甜。
蕭逐腳步頓了一頓,不由得失笑,盯著她毫不設防的睡顏看了許久,忽然彎下腰慢慢靠近她。
他一手扣在姜善寧的肩膀上,慢慢扶起她的身子,另一隻手勾起她的膝彎,將人打橫抱起。
穩穩噹噹將人抱在懷中,蕭逐斂目低下頭,姜善寧靠在他的肩頭上,長睫落下來,遮住眼底的靈動,一雙紅唇輕抿,呼吸漸平。
蕭逐提步走向木床邊,將人放在榻邊,抻開被褥在床上鋪了好幾層,這才小心地抱起姜善寧,將她擱在床上,最後蓋上一層厚被。
他起身立在榻邊,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看她。
不知就這樣看了多久,漆黑的夜空中響起一道熟悉的鷹唳,蕭逐眉眼輕動,掠身到窗邊,屈起手臂接住當空俯衝而來的一隻蒼鷹。
鷹爪扣在蕭逐的手臂上,蒼鷹揚起頭顱,鷹喙微張,蕭逐及時抬手撫了撫它的翅膀。
蒼鷹乖順的將腦袋抵在蕭逐的掌心蹭了蹭,沒有發出叫聲。
蕭逐將鷹腿上的信筒取出來,展開來看。距離上一次傳信不過半月,他的舅舅葉覺平又回了信。
葉覺平擔心他一人在鄞城孤立無援,於是派了手底下一個名叫長錦的少年來此。從潯州到鄞城,快馬加鞭的話,大約再有幾日這位少年就來了。
蕭逐手指在窗台上輕叩了叩,接著看下去。
上一次傳信之時,他寥寥幾句告訴舅舅他決定利用鎮北侯府的權勢,那時他並不知道姜善寧有何目的,自小生存的環境令他隨時保持警惕,生出要利用姜善寧的心思。
而今不過短短半月,他的心思悄然發生了變化。
蕭逐回頭看了一眼木床上酣睡的少女,她似是睡得不舒服,嘟囔了一聲,轉而翻了個身,留給他一道瘦削的背影。
蕭逐劍眉輕蹙,眼底划過一抹晦暗。
如今,他還能毫不在意的利用姜善寧嗎?
她和他遇到的所有人都不一樣,她明艷鮮活,心地善良,在他落魄之時施以援手,不曾看低過他分毫。
最令他動容的,是姜善寧一直以來真誠待他。
蕭逐鳳眸微眯,掌心裡那截紙條被他攥出裂痕,刺啦一聲從中斷開。
他回過神,重展平手裡的紙,方才腦海中忖過這些,蕭逐心底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
不能。
他不可能心安理得的利用姜善寧,來到鄞城不過一月,姜善寧不知不覺滲透在他身邊,令他習慣於她的存在。
十幾年來本已經習慣了孤身一人,若不是姜善寧的出現,他只會一直爛在泥沼里。
蕭逐深吸一口氣,提筆寫下一封信,捲起來塞進信筒中。
蒼鷹振翅而飛,漆黑的翅羽融進夜色中,伴著一聲高昂的鷹啼,消失不見。
他會讓鎮北侯的勢力為他所用,但絕不會是利用姜善寧,他會靠自己,贏得鎮北侯的擁護。
第19章侯府
翌日天明,姜善寧甫一睜眼,望著灰撲撲的橫樑,愣了半晌。
昨夜的記憶回籠,她想起來她正在背詩經,背著背著就睡著了,所以她現在是在蕭逐的房間裡,那蕭逐呢?
想到這,姜善寧倏地起身,一眼就看到不遠處的桌案上伏著一個少年,身上蓋著她的大氅,應是睡著了。
雙手撐在木床上,觸感柔軟,姜善寧低頭看去,硬邦邦的木床上鋪了好幾層厚厚的褥子,跟她在侯府閨房裡的拔步床一樣柔軟,怪不得一夜睡到了天亮。
以往床榻上只鋪了一層被褥,所以是因為昨夜她睡在這裡,蕭逐特意鋪了幾層被褥。
看不出來,蕭逐倒是個細心的人。
姜善寧撥弄了兩下鬢髮,掀開被子下床,悄聲走近蕭逐。
窗外的光透進來,照在蕭逐冷白的臉上,他閉著眼,遮住眼底的警惕與鋒利,睡著的他看起來跟尋常人家的少年沒什麼兩樣。
「殿下,殿下。」姜善寧輕喚了兩聲,蕭逐緩緩坐起身,抬頭掃了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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