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今日我來晚了,對不住,讓你等了我許久。」姜善寧腦袋低垂,揪著袖子,解釋道:「我兄長在戰場上受了傷,今日一整日我都擔心他的傷勢,是以來晚了。」
蕭逐身量高,此時垂眸看著姜善寧圓圓的腦袋,盯著她髮髻上的梅花玉簪半晌,重重合上戾氣翻湧的眉眼,深吸一口氣。
「來了就好。」他嗓音沉啞,緊攥的雙手鬆開,掌心清楚的映著幾個指印。
她來了就好。
不是一時興起,不是哄騙他的就好。
「殿下,你還沒吃晚膳吧?我從侯府帶了幾道菜,還是熱的呢。」姜善寧舉起手裡的食盒,隔著盒子摸了摸溫度,「還好沒涼,不枉我一路跑過來。」
蕭逐眸光閃動,難辨的情緒自心頭划過,他薄唇輕抿。
姜善寧抬起臉,蕭逐這才看到她的兩頰被寒風吹得紅撲撲的,鬢髮稍顯凌亂,氣息還沒有喘勻,不輕不重的呼吸在他耳中無限放大。
第18章轉變
蕭逐頓了頓,朝她伸出手。
姜善寧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蕭逐是問自己要食盒,她提著食盒側身閃躲了一下:「沒事的殿下,我提著就行。」
她拎著手裡的食盒就往房間裡走,理所應當道:「殿下是君我是臣,這樣的事情怎麼能讓殿下來做。」
在宮裡時,他從未受過重視,宮裡的下人任誰都可以隨意欺辱他,如今來了鄞城,姜善寧以禮待他,這不正是他想要的嗎。
蕭逐盯著她的背影,骨節分明的長指微屈,一點點掐進掌心。
「殿下,你還站在那裡做什麼?」姜善寧回過頭,向他招了招手,笑容自然,「外面風大,你穿的又單薄,快進來呀!」
院中風雪齊鳴,寒意刺骨,透過稀薄的雪霧,蕭逐清晰的看見廊廡下立著一道明艷的身影。
姜善寧穿著大紅色的貂皮錦襖,髮髻上的梅花簪嵌著紅寶石,熠熠生輝,烏黑蓬鬆的雲鬢襯得她臉頰白皙,如院中的雪色一樣皎潔。
蕭逐心頭的煩悶之思消減了許多,他笑了笑,聲音很輕:「來了。」
像是怕驚到了她。
兩人一同進了屋,姜善寧把膳食拿出來,整個屋裡只有一張桌案,平日裡用膳也是要先將桌上的書收拾了,再擺上膳食。
「殿下,我出來得匆忙,只裝了四個菜,殿下不要介意。」姜善寧回頭朝他笑,又想到侯府的膳食,肚子裡咕咕叫了一聲。
她揉了揉肚子,說道:「今日是晚了,明日我帶殿下去侯府,我們就能一起吃侯府的年夜飯了。」
蕭逐的目光中帶了些淡淡的笑,他緩步朝姜善寧走近,垂眸看了眼桌案上的膳食。
酥炸鯽魚,醋溜肉片,鮮蝦冬餃,還有一碗長春湯。滿滿的一碗湯現在只有小半碗,應當是姜善寧一路跑來,食盒晃動,灑出來了半碗湯。
縱然如此,這已經是他吃過的最好的一頓年夜飯了。
姜善寧顯然也看到了,她不禁懊惱:「都是我跑得太快了,好好的一碗湯給弄灑了。」
「雪天路滑,二姑娘平安到這裡就好,湯不湯的不重要。」蕭逐上下看了一眼姜善寧,關切問道:「這一路走來可有摔倒?」
蕭逐忽然想起以前在宮裡,皇后為了讓陛下每日去她宮裡,讓自己的孩子蕭雲暘學了幾句吉祥話,在陛下來時說給陛下聽。
陛下一高興,自然就留在她的宮裡了。
他想讓姜善寧留下來,於是照貓畫虎的想了幾句,唇瓣翕動,說道:「下次若是這麼晚出府,我去侯府接你吧。」
聞言,姜善寧驚愕了一瞬。
方才那話,是蕭逐說出來的?他竟然主動關心自己了?姜善寧轉頭朝他看去,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蕭逐目光沉沉,不等姜善寧回答,他握拳抵在唇邊咳了兩聲,在圈椅上坐下來,轉開話茬:「世子他傷勢如何?」
姜善寧也跟著坐下來,「我大哥啊,背上被砍了一劍,好在顧郎中處理得當,傷口已經包紮好了,明日應當就會醒。」
「那便好。」蕭逐靜默了片刻後又開口,「戰場上刀劍無眼,千萬要當心。」
姜善寧覺得奇,跟蕭逐相處這麼久,今日難得他不僅關心了自己,還順道慰問了姜雲錚。
她唇角揚了揚,遞給他一雙木筷:「知道啦,殿下,我一定會把你的關心帶給我大哥的。」
蕭逐掀起眼皮,覷了她一眼。
所以他的關心,她是聽出來了,瞧著她彎起的唇角,似乎很是開心?
蕭逐轉了目光,神色鬆動了幾分,薄唇不經意間勾了勾。
「對了殿下,我的那件黑色大氅呢?你怎麼不穿著?」姜善寧夾了一筷子肉片,一面吃一面問他。
兩人正坐在窗下,簌簌的冷風不斷鑽進來,姜善寧露在外面的雙手不禁顫了兩分,再一看蕭逐,穿的很是單薄。
「那件大氅被我洗了。」蕭逐淡聲回答。
姜善寧從孫馮手裡拿回來的黑色大氅,因著被那等小人穿過,蕭逐心生嫌惡,若是往常他早已將大氅丟掉。
但畢竟是姜善寧所贈之物,蕭逐心中不忍,猶豫再三,前兩日將大氅洗了好幾遍,又因為冬日氣候寒涼,還沒有干透。
「殿下洗了怎麼也不跟我說一聲,我好讓下人再給你送幾件來。」姜善寧利索地解了自己身上的大氅,站起身來,雙手捏著大氅一揚,披在蕭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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