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時日姜善寧把藥帶過來,蕭逐不讓人近身,都是自己換的藥。
不過她瞧見他的脖頸和掌心的傷差不多都好了,身上的傷應當也是如此。
蕭逐輕咳一聲:「已經好了許多,多謝二姑娘。」他掌心攤開,指了指棋盤,「承讓了。」
「不打緊的,殿下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姜善寧彎了彎唇,轉而問道:「殿下,你來了鄞城之後是不是還沒有在街上轉過?」
「尚未。」蕭逐回答。
姜善寧杏眸亮晶晶:「殿下,過幾日我帶你去街上的書肆瞧瞧,鄞城的書肆可大了,我的許多話本都是在此買的,裡面還有許多孤本,你一定會喜歡的。」
她給蕭逐拿了許多自己的話本,但是阿爹書房裡的書不敢多拿,她怕阿爹回來會發現。
她方才悄悄觀察了一番,從阿爹房裡拿的那幾本兵書都被蕭逐謄抄了下來,反而她的話本,都整齊的擺在書案的一角。
畢竟只有幾本書,姜善寧怕蕭逐看完了會無聊,正好他身上的傷好了多半,便有此提議。
「殿下,你別看最近街道空曠,是因為臨近年關,再加上今歲雪大,街上的小販們都回家了。不過等過了年,到了上元節那日,街上一定人滿為患,到時候我跟殿下一起去看花燈。」
姜善寧神采飛揚,回想起去歲的上元節,她更是壓不住嘴角,笑意盈盈的給蕭逐描繪那盛況。
聽到她的話,蕭逐不由自主放空了神思,隨著她的話一同進入那方夢境。
夢境中沒有欺辱與毒打,沒有不屑與漠視,耳邊一直伴著一道清甜的嗓音,綿綿不絕。
姜善寧說的正起勁,忽然發覺半晌不見蕭逐說話。
她抬眸飛瞄了一眼蕭逐,就見他懶懶靠在圈椅中,一條手臂搭在扶手上,另一隻手搭在桌沿,骨節分明的長指輕叩桌面。
目光漸漸上移,落在蕭逐疏朗的眉眼上,他鼻樑高挺,薄唇揚起一抹若隱若現的弧度。若非姜善寧仔細看,甚至不會發現這抹笑意。
他的臉廓分明,眉眼輕抬間,隱隱透著一股凌厲之色。
哪怕虎落平陽,骨子裡那一分渾然天成的威嚴也絲毫不減。
「殿下,你覺得我的提議怎麼樣?」姜善寧收回目光,撐著下巴問他,眼眸中盛滿期盼。
「好。」蕭逐唇角微微翹起,眉眼舒緩,輕聲應答,「那就一言為定。」
他的聲音很輕,像是怕打破此刻美好的氛圍。
不論姜善寧有什麼目的,她編織的這一方夢境太過美好,是他十幾年來從未擁有過的。
十幾年來杯弓蛇影,枕戈待旦的警覺告訴他要立刻抽身,可是蕭逐清醒地沉浸其中,哪怕姜善寧是騙他,蕭逐悲哀的希望這個夢境可以久一點,再久一點。
*
是夜,明月高懸,大雪如瀑。
蕭逐坐在書案前,借著明亮的燭火細細翻讀手裡的書籍。
以前在冷宮裡,根本沒有這麼多的書籍供他閱讀,他常常翻牆到國子監里偷偷聽先生授課。
有時皇子們下學之後,趁著沒人,他會偷偷溜進去謄抄一些書籍。
如今來了這邊關的鄞城,倒是能夠光明正大讀書。
應乾帝和皇后若是知曉了,恐怕會後悔流放他來鄞城的舉動。
明黃的燭光映在蕭逐身上,籠上一層柔和的光暈。
蕭逐指腹捻著頁角,長指微動翻過一頁,隔壁院子裡隱約傳來爭執聲。
「你是沒看到,今日姜姑娘來的時候帶了多少奇玩意,全都進了那小雜種的屋裡。」
「即便如此又能有什麼辦法,州牧說了,現在還不到對他動手的時候。你且忍忍,等大人下了令,那小雜種一命嗚呼後,他那些東西不全都是我們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罷了,只能如此了。呸,真是晦氣的東西,怎麼沒死在京城,來到這裡礙人眼。」
蕭逐冷嗤一聲,書脊上被他捏出壓痕,黑沉的眸子裡泛起殺意。
隔壁的爭執聲漸漸沒了,他眉眼壓下,看完這頁後合上書,輕輕放在一邊,轉身走向木床邊。
遠方天際忽地響起一陣飛鷹的尖嘯,穿透茫茫雪夜。
蕭逐敏銳察覺到,他掠身到窗邊,推開窗扇,眼眸鋒利,直直鎖定住黑沉夜空中飛來的一隻蒼鷹。
他神色微變,旋即手臂抬起,橫在胸膛前。
那蒼鷹鎖定目標,雙翅震動,朝他俯衝而來,鷹爪屈起,穩穩扣住蕭逐的手臂,啞聲嘶叫。
蕭逐伸手覆在它的脊背上,輕輕撫摸了幾下。它的一隻腳上綁著小小的信筒,蕭逐偏了偏頭,取出裡面的紙條。
他將蒼鷹放在窗台上,屈指打開紙條,上面只有寥寥幾句話,他卻看了好幾遍。
從宮城中離開後,他終於有機會聯絡母親娘家的親人,趁看守他的衙役不備,找了間驛站傳信到潯州。
應乾帝強占母親後,明里暗裡打壓母親在潯州的親人,奪兵權,換心腹。自那之後,他的舅舅便沒了音信。
蕭逐並不知道潯州的情形為何,他試探著傳信過去,沒想到真的等來了回信。
舅舅葉覺平先是問了他的處境,又說他如今在潯州的一間鏢局做事,他一直覺得妹妹的死沒有那麼簡單,直到等來了蕭逐的信箋,他更加堅定了起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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