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善寧頓了頓,想起來那個青年,她與他雖只有短短的一面,卻一直記著他那雙染血的眼眸。
蕭逐滿身的孤寂,挾霜帶血而來,如一匹浴血的孤狼,決絕狠厲地奪回皇位。
距離姜家回京還有三年,她既然已經知道未來登基的人是蕭逐,何不趁著這幾年拉攏蕭逐,讓姜家成為他的助力。
日後他登基,姜家在他的麾下,定然不會像前世那般分崩離析,指不定還能從蕭逐手裡分得一杯羹。
「姑娘,姑娘?」
菘藍見自家姑娘出神的樣子,不由得擔心起來,一連喚了好幾聲,姜善寧才回過神過來。
她忽地抓住菘藍的腕子,急切問道:「菘藍,我阿爹阿娘,還有阿兄,他們在哪裡,都好著嗎?」
分別許久,她十分想念爹娘和大哥。
菘藍一頭霧水,不過還是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侯爺前幾日去了軍中,夫人和顧夫人今日去絲綢鋪子挑選年貨,世子大抵又是和幾個公子哥出去了,昨夜也沒有回府。」
怎麼都不在?
確定家人都安好,姜善寧放下心來,本想著先去見一眼爹娘,但他們都不在府中,她便打算此刻先去瞧一瞧蕭逐,因為她突然想起來半個月前,正是蕭逐從永京流放來朔州鄞城的日子。
而那日……她的兄長,跟幾個狐朋狗友在城門那裡閒逛,遇到落魄的蕭逐,好死不死的上前奚落了幾句。
姜善寧也是過了幾日從阿娘口中聽說的,不過那時她對蕭逐根本不在意,便從未當回事。
蕭逐是困在淺灘的龍,前世隱忍蟄伏十幾年帶兵逼宮,這輩子兄長得罪了他,縱然此刻他報不了仇,日後他若得勢,保不齊會對鎮北侯府下手。
姜善寧心頭一涼,暗罵了一句姜雲錚,真是會惹事。
她轉身找了件外衣套上,復又裹上大氅,果斷朝屋外走去,一面說道:「不必跟著,我出去一趟。」
菘藍一愣,緊跟著追出去,喊道:「姑娘,您今日還和顧家小姐有約呢!」
姜善寧頭也不回:「就說我有事,幫我推了。」
朔風凌厲,兜頭的雪揚揚灑灑飄下來,姜善寧攏著大氅的帷帽蓋在頭頂,冒著風雪出了鎮北侯府。
一出府,兀自走了一段路,姜善寧漸漸慢了腳步。
其實她也不知道蕭逐到底住在哪裡,一時衝動從府里出來,她只想著儘快找到蕭逐向他道歉,現下她卻不知該往哪兒走。
姜善寧輕嘆一聲,惆悵的走在鄞城的街巷上。
鄞城是最靠邊境的一座城池,說大也不大,有鎮北侯在此鎮守,倒是一直安定無事。
姜善寧吸了吸凍紅的鼻尖,她隱約記得蕭逐來到鄞城後,住在長街北門,靠近城門的那幾座破舊府邸中。
左右已經出府了,於是她決定去那邊碰碰運氣。
走了大概一炷香,姜善寧遠遠的看見那幾座破敗的府邸挨在一塊,像是蟄伏的巨獸,隱在風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