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的登基大典上,她被兩個宮人按在角落裡,叫她親眼看著帝登基。然而就在蕭雲暘踏上玉階時,變故橫生——
一支離弦的羽箭從殿外飛馳而來,越過金碧輝煌的奉天殿,箭矢如流星般直直扎進蕭雲暘頭頂的冕旒中。
那冕旒砸在地上,沿著玉階滾落。
眾人大驚,尚未從變故中反應過來時,兩列訓練有素的禁衛魚貫而入,轉瞬就包圍控制住了殿中的所有人。
身姿頎長的青年從殿外緩步走進來,烏髮高束,眉宇冷峻,一身玄色勁裝襯得他陰冷淡漠。
青年修長的五指握著一柄長劍,手背上青筋凸起,劍尖滴著血跡,一路從外蔓延進來,血腥氣濃郁。
他掀起眼皮,沉冷目光自殿中掠過,眸底氤氳著涼薄,周身隱隱散發著強大的氣勢。
好似從地獄中爬出來的修羅,叫人無端脊背生寒。
殿中的臣子和家眷們瑟瑟發抖,架在脖子上的刀令他們不敢動作,一個個瞪大了眼不敢置信的望著青年。
正是宮中最不受待見的七皇子,蕭逐。
宮裡傳聞陛下酒後寵幸了一位宮女,這才生下了蕭逐。產子那夜帝星黯淡,欽天監監正夜觀星象,說此子或許會對陛下的皇位有威脅。
又見夜空電閃雷鳴,銀蛇似的閃電當空劈下,將宮裡奉天殿的一角飛檐劈裂。
應乾帝神色複雜,下令將這宮女與皇子囚在深宮中。此後過了幾年,那宮女不幸病死,剩下幼小的蕭逐在冷宮中風雨飄搖長大。
就連蕭逐的名字,逐,便有放逐之意。
這個從小在深宮裡飽受欺凌,十幾歲時被陛下流放去了朔州的青年,竟然不知何時積聚了勢力,在今日帶兵包圍了永京,血洗宮城。
臣子們交頭接耳,宮裡那個被禁止的傳言在此刻愈演愈烈。姜善寧從他們的交談聲中隱隱聽到蕭逐的母親似乎是先帝的妃子,被應乾帝囚在宮中,這不,蕭逐長大後便回來了。
她打了個寒顫,從角落裡望過去,看到蕭逐目不斜視的拾階而上,唇角勾起森冷的笑意。
他提起劍,對準蕭雲暘的心口,毫不留情貫穿了他的胸膛。
猩紅的血濺在他的臉上,他好似察覺不到一般,丟下蕭雲暘的屍體,一步一步朝縮在龍椅上的應乾帝走去,神情嗜血。
姜善寧看得心驚肉跳,唇瓣被她咬得發白,不過心裡卻湧上一絲竊喜。
傷害了她家人的罪魁禍,被蕭逐一劍貫穿,她倒對蕭逐很是感激。
蕭逐滿是不在意的歪了歪頭,眼底薄紅,劍尖從地面划過,刺啦的響聲敲在殿中每一個人的心頭上,揮之不去。
手起劍落,「噗嗤」一聲,應乾帝的人頭落地,被蕭逐踩在腳下。
青年足下使力,那顆腦袋爆出血漿,汩汩血液沿著玉階淌下。
他撩起眼皮,漫不經心的拭去臉側的血跡,眼底殺意盡顯,居高臨下的看著高台之下的文武百官。
七皇子蕭逐,逼宮造反,弒父殺兄。
一切不過在一刻鐘間,局勢瞬間逆轉,姜善寧大氣也不敢出,聲音懸在嗓子眼。
倏然間她覺得眼前渙散,意識漸漸模糊起來,半夢半醒間,姜善寧抬眸看向殿內的青年。
他獨身一人立於高台之上,夜裡風起,拂開他額前的碎發,露出清沉的眉眼。
蕭逐狹長的黑眸微眯,側眸朝她望來,目光中看不出絲毫情緒。
月色清輝從殿外透進去,籠在他身上,拉長他的剪影。
不知為何,姜善寧從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孤寂之感。
這是她看到蕭逐的最後一眼時,心中所想的。
緊接著她就墜入到一片黑暗中,耳邊嘈嘈雜雜,再一睜眼,她回到了鄞城的閨房。
姜善寧斂了斂思緒,行至軒窗處時,大片的雪絮飄進來,她鬆開攥緊的掌心,呆愣愣的望著院子中的雪色。
自己好似做了一場冗長的夢,醒來後不知今夕何夕。
門扇「吱呀」一響,菘藍快步走進來,看見姜善寧的身影,「咦」了一聲,又道:「姑娘,您今日怎麼醒的這麼早?」
她走上前,從一旁的紅木衣架上取下大氅,披在姜善寧肩上,關切道:「冬日寒涼,您怎麼就穿了件中衣站在窗邊,當心著了風寒。」
姜善寧循聲看過去,愣在原地沒動,清潤杏眼中染著水汽,鼻尖酸澀,輕喚道:「菘藍。」
菘藍自幼侍奉在她身側,被囚在東宮時,身邊只有她一直陪伴自己。
此刻的菘藍,看起來像是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十四五歲般的模樣,眼神純澈。
姜善寧蹙著眉仔細想了想,遲疑的問道:「如今是應乾……」
「二十五年!」菘藍接話道,圓圓的眼睛瞪大,「姑娘!怎麼睡一覺起來連什麼時候都不知道了,您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菘藍的話更是印證了她的想法,她竟是回到了應乾二十五年,距離陛下下旨召鎮北侯回京還有三年多。
見她一直不說話,菘藍擔憂問道:「姑娘莫不是睡糊塗了?您今日還約了顧家小姐一起做課業呢。趁著時辰還早,我這會就去廚房傳膳。」
顧家小姐顧靈萱是她的手帕交,在鄞城時,兩人常常一起去學堂上學。
只是此刻姜善寧無瑕去想這些,她漸漸平復了自己可以重來一次的心情。既然上天給她這個機會,她一定要讓姜家避免上輩子的遭遇。
小貼士: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