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念自从来了后语调一直很淡,没什么波澜起伏,这会儿她问起当地一种特色的炒豆:“哪儿有卖的?”
孟宁挺意外:“你要吃这个?”
“露滋要的,我带给她。”温泽念大部分时间叫陈露滋“a1exis”,偶尔叫她“露滋”。
孟宁的心里拎起来一点点。如果她的名字是三个字,温泽念会怎么叫她呢?是也叫后两个字,还是继续连名带姓的叫?
温泽念反正一直都叫她“孟宁”,好像一个字都不能少。
她有些恍然,好像两人谈分开的那一夜根本没生,她们还并肩坐在这里,她的思绪满天飞,吃着一些不知所谓的小醋。
可事实是她们坐得这样近,是因为这沙太小也太窄了。而温泽念跟她聊的话题是本市特产的一种炒豆,在欧洲念书的陈露滋瞧见了觉得新鲜,温泽念要带给她,这俩人应该会巴黎见。
孟宁想了想:“我们去买过绿色心情的那小市你还记得么?那儿好像有。”
“我不记得路了。”温泽念的语气还是很淡:“你带我去吧。”
第7o章
路的长短只在人的一念之间。
可更加奇怪的是,长和短在人的概念里可以共存。
从孟宁的出租屋到小市,共要穿过两条街。考虑到两人间的沉默,这一路好像长得没有尽头。考虑到温泽念买完东西便要走了,这一路好像再长也显得不够。
孟宁所有的冷笑话,已经在上次走到小市的一路上讲完了。
这次踏上同样的路,她寻不到话题,扭头问温泽念:“怎么不说话?”
温泽念挑了挑唇。
孟宁跟着笑了笑,便也不说话了。
她起先双手垂在身侧,又觉得晃晃荡荡总有撞到温泽念手的嫌疑,便背到身后去手指绞起来。然后她想起,自己跟温泽念坐在沙上时,做的也是这个动作。
她怕自己下意识去牵温泽念的手么?
路灯把盛夏照得很像一个秋,连绿叶都染了黄。
孟宁和温泽念并肩一起过马路。她们等在斑马线边,望着交通灯的等候倒计时,由“8”跳成“7”,又由“7”跳成“6”的时候,忽而闪了下,好像电路不那么稳定。光一闪,顶上的树叶跟着哗啦啦的摇。
好像一个秋将要落下来。
孟宁觉自己,是在那一刻感到了某种真实的难过的。
人体都是有自保机制的你明白么。所以孟宁在那晚被救以后,一直都表现得很昂扬。在跟温泽念提分开以后,一直都表现得很平静。
她的昂扬甚至骗过了她自己,所以满脑子跑火车,自己跟自己打趣哈哈嘿。
她的平静也骗过了她自己,她铲猫砂买菜晒太阳,在心里跟自己说,不过如此嘛。
在心里惦念了十多年的那句话,原来说出口,也没有她自己想象的那样难。
可是她站在这里。
站在一道道已显斑驳的斑马线前。
她的运动鞋和温泽念的细高跟鞋并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