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恂拉着眉眼仿佛谆谆教诲:“今日如此多的学子在场,天下文人手里的笔都是利刃,你就不怕来日惹出什么祸端吗?”
齐越愣了下,他又跟上去要拽着齐恂的衣服,“可是二哥你在啊,我们可是亲兄弟,虽不是一母同胞,可你我的母亲是一家同出的亲姊妹,岂是旁人可以比的,只要有你在,我有什么好……”
“齐越。”齐恂稍微厉声打断他,出口后才又语气缓了些,“我又能替你遮掩多少,凡事也要有分寸,从前上书给父皇弹劾你的折子我拦下了多少,你真不能如此任性下去。”
说起折子,齐越露了些凶相,“那一个个的老头我看是活腻了,要是惹了二哥的不快,我明天就去收拾他们。”
“……”齐恂被他气得心里堵,他端着案边的茶喝了一口,这才顺过了气,“说吧,你同那个孟凛,有什么恩怨,你要这样坏他的前途?”
“他勾引我家美人。”齐越想也不想道:“今天来的路上遇到他坏了马车,本来拦了我的路我是要揍他一顿的,可我见他长得好就想放他一马,可他竟然上了我家美人的马车!”
齐恂被他解释得有些不顺,他捋了捋,“今日那个琵琶女同孟凛可是相识?”
“这我哪知道,不过我看那场景,应该是不认识的,我家美人今日要弹琵琶,应该是见他是个读书人,就想让他写词来唱……”齐越气得牙痒痒,“这样一来还让他今天借我的名头出了风头,我怎么能不生气?”
“你家美人?”齐恂放下茶杯,“这个琵琶女又是什么来头?你什么时候收了心,对她……”
“她其实……”齐越挠了挠头,他笑,“就是听月楼里弹琵琶的,她长得漂亮,唱歌好听,琵琶也弹得好,不过京城里弹琵琶的这么多,我也不是非听她的不可,就是觉得……她弹的琵琶像……”
齐恂眼底微沉,“像暮云?”
“怎么?”齐越手心捏紧,“二哥也觉得她像暮云姐?”
“可是暮云姐都死了这么些年了,她又无亲无故的,我就是听了她的琵琶心里顺畅,留个歌女在府里罢了。”齐越把手撑在案边,“二哥,这你不会拦着我吧?”
“你又不是尚且孩童。”齐恂脸色缓了些,“自己选的,别让人钻了空子就行。”
“那是自然€€€€”齐越深感自己逃过一劫,他又试探道:“那二哥,你能不能再帮我教训教训那个……”
“孟凛?”齐恂拧眉,他严肃道:“这个人,你之后不许再动。”
“为什……”齐越本要炸毛,却被齐恂的眼神看得心头一冷,只好立马偃旗息鼓地不敢再说了。
这时方扶风来禀报了,齐恂在案边端正了衣冠,才冷声召了他进来。
方扶风少有地将佩刀甲胄全取下了,他跪地行礼:“属下参见殿下,参见四殿下。”
齐恂却没有喊他起来,空气里骤然安静,一时静得有些紧张。
如此情形,方扶风下颌一紧,立刻一头磕了下去,“属下请罪,今日护卫出了岔子,属下万死难辞其咎!”
齐恂这才冷冷瞟了他一眼,“事情查清楚了?”
“是……”方扶风依旧不敢把头抬起来,“因为入梅林时记册过身份名姓,所以核对起来不算难办,仔细筛选一番,才知道是有人顶替了身份前来刺杀。”
“刺杀?”齐恂目光怀疑,“如此拙略的刺杀还需要顶了别人的身份,这分明像是来送死。”
“那人确实死得轻巧,但属下核对之后,现那人还有同伙,一起顶了身份混进梅花宴,遮掩掩人耳目也不是为了刺杀,而是……”方扶风略微咬牙,“为了搅和梅花宴。”
“嗯?”齐恂意识到不对,“他们是什么人?”
“那几人死了同党破绽百出,当场就乱了形迹,拿人之时有人自戕,只抓了一个活口,严刑一审才知道……”方扶风手指抓过地面,“是南朝派来的人。”
“南朝!”齐越杵在旁边一惊,他往前倾着身子,“这些南朝的乱臣贼子怎么这么坏,迟早要把他们一锅给端了!”
齐恂咳了一声,他冷语问:“那个人还招了什么?”
方扶风道:“那人说南朝忌惮我朝梅花宴聚集文人,当朝太子遇刺必然难以再办下去,届时我朝文人痛失时机,朝中士族更为稳固,便容易……动荡不止。”
齐恂冷笑了声,“狼子野心。”
他又坐在案边思索了会儿,“也罢。”
齐恂抚案,手又伸向了茶杯,“疏忽的过错,你知道其中轻重,自己去领罚吧。”
方扶风又是磕了个头,“多谢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