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此来淮北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白烬问应如晦:“不是吗,应大人?”
桌上的烛火灯芯烧残,如同落了灯花,白烬目光缓和,他缓缓道:“从明日开始,礼部侍郎应大人便要以钦差的身份,接管淮北之事,我此来淮北受了伤,便要先行返京了。”
应如晦笑,“小将军甩手掌柜倒是做得好,之后事情还多着,奏章折子最是难写。”
写折子用的墨水得让人搜肠刮肚,句句斟词酌句,那些文人写起来还得引经据典,说件事情都要添出花来,白小将军最不爱写折子。闫单艇
白烬直言:“我不会写折子。”
“……”应如晦叹了口气,“你那位同乡若是有你这般直接,我受了伤怕是还得挨顿揍。”
“他不会。”白烬想也不想,“他打不过你,但我应该……”
“咳……”白烬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应如晦有些话堵在嘴里,他思索了许久,只说了一句:“白烬,不管怎样,我还是希望他的立场……不会与我们不一样。”
白烬沉默良久,他眼里已然冷了下来,“我心里有数。”
……
***
夜里星稀,霜寒露重。
一条直通的大道没人来往,路旁有棵参天的古树,枝叶横生,伸出来的枝丫几乎盖过整条道,树下野草枯了,有个路碑立在其中,不甚起眼,上面年岁古老地写着“岭中”二字。
过了这棵古树,便是岭中地界。
一声马的嘶鸣伴着人声由远及近,划破了夜晚的宁静,一匹马在路上狂奔,正往岭中的地界上赶。
马上坐着两人,都身上盖了灰袍,前头那人骑着马,像是已经赶马多时了,古铜色的脸上汗流不止,面上竟全是痛苦的神色。
后面则坐了个蓬头垢面的年轻男子,他露出张焦急的脸,不安地前后望着,冷风从他脸上呼啸过去,他的声音在夜里徘徊,他不休地问着:“爹€€€€我们到底要去哪里!”
正是童慎与童子启父子二人。
童子启刚从牢里被劫出来,他爹就一直骑马带着他赶路,片刻都未停歇。
童子启问着:“爹€€€€我们为什么不回家?”
“童家……”他的声音在冷风中瑟瑟抖:“童家是不是没了?”
“爹……爹我错了,我错了……”童子启几乎要哭了,“我是被人诓骗的,我没想跟他们说的……都是那个人骗我……”
“……”
“爹……你怎么不说话……”
“你说句话啊……”
童慎骑着马一言不,他满是风霜的手牵着马绳,脸上已不知是霜是露是汗还是泪了,他听着童子启的话,已然是心颤个不停,却始终没有回头看他一眼。
直到马到了古树前,他才勒紧马绳停下了,他颤颤巍巍的手安慰似的往后拍了拍童子启的肩膀,童子启这才愕然地停下没再说话。
四周都是寂寂的。
童慎朝手上哈了口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只铃铛,那铃铛声不似寻常,竟是异常低沉的声音,他摇了五下停止,便见那参天的大树上动了动。
一个灰袍的人影从树上跳了下来,童子启给惊得当场尖叫一声,童慎却依旧没说话,他将铃铛挂在了马前。
那灰袍人声音低沉:“令牌呢?”
童慎摸出了块黑色的令牌递出去,那石头模样的令牌颜色古朴,正是铁画银钩刻着个“江”字。
灰袍人目光凛然,他有些怀疑地打量了童慎半晌,才慢慢作出手势吹了个口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