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有未婚夫……”人参精惊得嗓门都大了些,短暂的惊讶过后,又开始劝慰他,“那,那算什么?有未婚夫而已,又不是真的成了亲。况且这苏小姐喜不喜欢这未婚夫还未可知。”
“我知道这苏小姐自幼与她娘生活在倾城山里,山下镇子都不常去,这未婚夫是最近才定下的吧?是哪里人士?”
曜灵似乎被他说动了,眼睫掀起,底下露出的瞳仁不再是黯淡得死气沉沉,而是闪动微光,干燥泛白的唇动了动。
“京城人士。”
“那苏小姐定然没见过。”人参精笃定道,接着又给他出主意,“这种爹娘私自做主,定下的婚事可要不得啊!不知害苦了多少世间男女!我老伴儿当年便是在爹娘做主下,险些嫁与不良人。后来我带着她辗转多次离开,才免遭那一劫。”
“那位前未婚夫在外拈花惹草成性,之后娶的一位妻子,据说日日被他磋磨得以泪洗面,着实可怜。”
人参精很显然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一脸的慨叹与怅然。
曜灵同样在深思。
翌日的时候,他不再将自己困于屋里,也不再理会那些真真假假的记忆画面,而是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在脸上结痂的位置抹了透明药膏后,这才走了出去。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小狐狸穿着质地柔软的斗篷,让白绒提着各种器具,准备敲开冰面,从里面钓出鱼来。
她力气小,又偏想玩。
一个人蹲在冰面上,低头砸了半天,把自己给砸累了,冰面却只被破开了一点点。
“小姐,要我帮忙吗?”
不知何时,少女身侧悄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苏阮偏头看去,见到曜灵,似乎也不觉得奇怪,只将手里的锤子递给他,并且说出自己的诉求:“要吃鱼。”
不像之前相见时的淡然与生分,隐隐透着信任,与她自己都没现的娇气,曜灵忍不住笑。
他没有用锤子,而是拿起旁边的锉刀,低头戳向苏阮敲碎的那一点冰面。很快,冰面被破开,洞口里的水便涌了出来。
曜灵将洞口挖大一些,随即用手清理旁边的雪。
他6续挖了几个这样的洞口。
他转身又翻了翻白绒带来的背篓,里面只准备了鱼线、鱼钩和鱼饵。
旁边是乖乖蹲在那里,捧着手炉,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姐,曜灵有些无奈又觉得高兴,与她说了句很快回来,就起身去了岸上。
曜灵寻来几截木头,便赶往结冰的湖面。他将那些木头砍断,做成“十”字的形状,最后缠上鱼线。
下面是嵌了鱼饵的鱼钩。
他将一切弄好,并且示范性地在一个洞口里放下鱼线,“十”字形状的木架严严实实地卡在洞口上面,这才转头去问眼眸亮晶晶的小狐狸:“小姐要不要来?”
苏阮点头。
她兴冲冲地拿着一个木架,有样学样地将鱼线放进涌出湖水的洞口里,再将“十”字木架搭好,抬头去看曜灵时,漂亮的琥珀眼睛微微弯起,好似澄澈的琉璃,闪出清亮亮的光。
倘若她现在身后有狐狸尾巴,定然是得意得摇摇晃晃。
曜灵眼睫微低,遮住眼里的笑意。
小狐狸则一股脑地将其他木架都一并架在冰面上,再从白绒手里接过手炉,将冻得冰凉的双手贴上去。
等了没多久,其中一个木架突然动了,被拉扯得往旁边的冰面偏去。
一直眼
观六路,仿若巡视自己领地的小狐狸立即道:“动了!”
曜灵也在她出声之际,将那个木架提起来,去拉下面的鱼线,拉到尽头时,一条大鱼被钩出水面,鱼尾跃动,一身银色鱼鳞灿亮耀眼。
紧接着,其他木架也有了动静,几尾鱼相继被钓上来。
钓鱼的兴奋劲过去,苏阮觉得有些冷了,她抱着手炉,默默缩回斗篷里,便转身吩咐白绒今日做全鱼宴。
接着,她偏头去看低着眼睫,提着装鱼的木桶,乖觉站在一旁的青年,顿了顿,才道:“曜灵,你先将鱼送去厨房,再来我院里一趟,我有事与你说。”
曜灵应了声。
他大抵知晓苏阮要说什么,全程紧紧捏着掌心,忐忑又不安,仿若游魂一般来去,就连敲门后,被少女轻唤“进来”,走进那间最为熟悉的屋子里,他的意识尚且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绕过屏风,斜斜的光线从窗纸上打进来,将房间映得微亮。
苏阮正躺在铺着皮毛软毯的贵妃榻上,她抱着手炉,整个人仿若被那束光柱包裹,姿态慵懒,肌肤清透如雪,灿金的光点也格外偏爱于她,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轻轻跃动。
在曜灵这个角度,只能看到少女被光线笼罩的侧颜,如蝶翼般的睫毛,以及小半边唇角那一点鲜亮的红。
听到脚步声,苏阮偏过脸,朝这边看来时,整张脸完全被笼在微亮的光线里,衣领软毛的白与斗篷缎面的红,更衬得被包裹其中的小脸秾丽绝艳,眉眼间妖媚动人。
她视线睨过去,微微一笑,示意道:“曜灵,坐下吧。”
像是友人那般招呼,曜灵抿紧唇角,安静地坐下来。
少女言简意赅:“等养好伤,便尽快离开吧。若缺些立身的金银,我会让阿绒送你一些。不要再找来苏府了,我以后,大抵也不会再回来。”
“你我,就此别过。”
尽管早已有了准备,但这样狠心的话,还是让曜灵的心重重一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