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时岑?”
祂似乎还有点疑虑,想要彻底确定时明煦的身份。
是因为身为意识体的时明煦,同时岑的长相有所出入吗?
那么如果他直接答“是”,对方在已经产生疑虑的情况下,会不会直接拆穿他,进而抹杀掉两个人。
可如果他回答“不是”,又会不会为时岑招致灾难——毕竟他们现在尚无法肯定,灰白色生物一定没有沟通平行世界的能力。
究竟要怎样回答?
时明煦承受着这种可怖的压迫,就连站立也几乎成为奢望,他艰难地瞥了眼身侧,侍者的情况竟然也一样,灰白色生物没有区别对待他们俩——但侍者的面上,明显挣扎着浮现出欣喜。
他为神的降临,心甘情愿地匍匐下去。
见时明煦没有答话,声波再次搅弄空气,寒风刀刃一般切割过时明煦的鼻腔,他闻到铁锈味。
低温致使黏膜破碎,直接作用于意识体的疼痛让时明煦脑中瞬间空白。
而下一秒,血落到地上,就迅速被纯白空间吞没掉,再不见踪影。
“你,时岑?”
这一次,声波震颤得更加厉害,时明煦读出了鲜明愤怒。
可是,他究竟该做出怎样的回答?
时明煦无法决断。
在缄默中,死亡一点点逼近,他明白自己应该做出回答,可意志完全不受控制地分崩离析,他只能想到许多人和事,喉咙像被冻结住,完全开不了口。
雨季台阶角落中的安德烈,蹁跹进苍白灯光的、属于文珺的蝶翅状通讯器,竹藤椅上垂垂老矣的贝瑞莎,以及——
以及时岑。
可严寒的笼罩没有停歇,气温下降得很迅速,时明煦甚至能够听见空间中细小水汽的凝结,他知道这样的低温拥有冻结血液、杀死自己的能力,可是,开不了口。
意志被搅弄又冻结,无法回答。
他好像,只能等待死亡了。
但这样被迫的沉默,或许可以保全时岑,对方就能够活下来,以灯塔研究员的身份。
时明煦忽然感到心脏坠痛。
他意识被打得散乱,挣扎间钝钝地想到,他们连一句道别也没有。
不过须臾,无边寒冷吞噬掉时明煦,他的喉管被冻结,身体也再支撑不住,颓然倒向地面——
就在此刻。
一个声音自耳道深处响起,它轻促而隐秘,却如此清晰有力,像破冰的暖流,将被强行拆解的理智重聚到一处。
“小时,现在试着回答祂。”
“告诉祂,你就是时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