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娣嬸嬸正在擇蕹菜,笑道:「天天澆還不累死他們,差不多行了,三個娃娃能吃多少。」
院子門背後,江海音著急:「姐,你真要進城去賣菜嗎?」
去年村里辦喪事,主家請了電影隊放《陳奐生上城》,大家看了都笑。她卻害怕,陳煥生在縣城病了碰上縣委書記住進了招待所,可縣委書記要是沒見著或者認出他來,他病得那麼厲害,會不會就在城裡死掉啊。
人生地不熟,誰都不認識他。
江海潮也心裡打鼓,但她家地里的菜到鎮上賣不掉啊。
江海音又提出了的問題:「姐,我們怎麼去城裡啊?車票要多少錢?」
一旦涉及到花錢的問題,窮人家的小孩都挺不直腰杆。即便妹妹沒問出口,江海潮自己也害怕,如果他們花錢買車票進了城,菜卻沒賣掉,那豈不是連五塊錢都要白白浪費掉了。
江海潮頭痛,看弟弟妹妹都跟霜打了的茄子似的,只好先轉移話題:「燒飯吧,吃過飯再說。」
晚飯炒了韭菜涼拌了黃瓜片。本來他們計劃是要紅燒茄子的,茄子多多放油燒,燉的爛爛的,吃在嘴裡感覺像肉。但姐弟三人都沒心情,最後只蒸了茄子,倒進熟油加了蒜末拌一拌。
一頓飯吃得沒滋沒味,收拾碗筷時,江海潮特地說了句:「肯定會有辦法的。」
只是連她自己都不知道,這話到底說給弟弟妹妹聽的還是自己聽的。
她心煩意亂,把用過的碗筷放進竹籃里:「我去塘邊洗,你們早點洗澡上床吧。」
今天跑來跑去,他們都出了一身汗,正好天熱,洗澡也不怕著涼。
江海潮心不在焉地蹲在石踏板上洗碗,心裡一個勁兒琢磨:到底上哪兒賣菜去呢。
修遠大大家的秋月姐姐過來漂洗衣服,喊了她好兩聲她才反應過來答應。秋月姐姐笑道:「在心裡默背課文啊,喊你都聽不到。」
江海潮趕緊往邊上挪兩步,給秋月姐姐空出個位置來。突然間,她目光落在秋月姐姐的腳上,恨不得能把她的鞋子看出個洞。
秋月姐姐都叫她看的忍不住心底發毛:「怎麼了,海潮,你看什麼啊。」
「秋月姐姐,你能讓我看看你的涼鞋嗎?」
秋月姐姐的涼鞋是皮革的,樣子跟拖鞋的區別就是後面還有一圈鞋幫。這樣她穿鞋不用搭扣,直接腳一伸進,提起鞋幫就好。
江海潮的嘴角往上翹,最後憋不住,嘴巴都要掛到耳朵上了。她大聲道謝:「謝謝秋月姐姐。」
秋月姐姐看她跟陣風似的興沖沖地拎著竹籃跑了,滿頭霧水:「謝我幹嘛,我沒幹嘛啊。」
江海潮三步並作兩步往家趕,她知道要怎麼辦了,不用再找三塊錢買鞋,她只要把海音搭扣涼鞋後半截鞋幫縫在前半截上,做成和秋月姐姐穿的那種「一腳蹬」就行。只要縫緊點,不死命跑,涼鞋穿著絕對不會飛掉。
等她氣喘吁吁地跑進小院,還沒來得及喘勻氣說話,灶房裡傳出了嗚嗚的哭聲,海軍急的要命:「二姐,你別哭,沒事的,大姐肯定有辦法再找到三塊錢,到時候給你買雙鞋。」
江海潮跑進灶房安慰妹妹:「別急,我有辦法修好你的涼鞋。只要……」,她話沒能說完,因為她已經瞧見抓在海音手裡的涼鞋了,不由得驚呼,「鞋怎麼成這樣了?」
原本斷掉的鞋幫黑乎乎一片,縮得都要看不出樣子了。
江海音恨不得扇自己耳光,哭得聲音哆嗦:「我看修塑料盆的……都是燙軟了粘起來就好了,……我想塑料涼鞋也一樣。可它老是粘不住。」
於是她就再拿火鉗再多燙一點,再一點,鞋子最後變成這樣了。
第6章
飛來的五塊錢
江海潮氣得跺腳:「哪個要你燙的,我都想好了怎麼修了。把這邊縫起來,直接穿好了。」
江海音看姐姐比劃出來的樣子,更是後悔的直打自己的腦袋:「都怪我,都怪我,我為什麼要燙它?」
現在完蛋了,鞋子毀了,再也修不好了。
江海潮快要氣死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結果卻叫妹妹一聲不吭地毀了。真是淨幫倒忙。但她還是拽住妹妹的胳膊:「好了,別打了,你打自己有什麼用,我再想想,肯定有辦法的。」
院子外頭春英嬢嬢喊:「海潮,你們在家吧,哪個在哭啊?」
「沒事沒事。」江海潮胡亂答應著,「我們在家呢。」
春英嬢嬢聽到回應便不再追著,院子外面又恢復了安靜。
江海潮沒滋沒味地喊弟弟妹妹:「先洗澡吧,洗過澡還要洗衣服呢。」
海音抽抽噎噎地去洗澡了,完了又趕緊把三人換下的衣服泡在盆里搓洗。
江海潮愁的恨不得拔光頭髮,愣神半晌聽見雞叫才想起來今晚她還沒餵雞。她趕緊切菜葉子好拌上米糠餵雞。
海軍嚇得大氣不敢喘一聲,跟二姐一起去塘邊漂洗衣服了。
江海潮一面嘆氣一面餵雞,站在院子裡茫然地四顧周圍,只恨爸爸三代貧農,家裡連偷偷埋下金條的可能都沒有。
到底上哪兒找錢去呢,她想要三塊錢。
忽然間,院子門「咚」的響了聲,啪啪啪的腳步聲衝進院子。海軍激動地喊:「大姐!」,然後他的嘴被二姐捂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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