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咽了口唾沫,程绪开始后悔第一手走了天元,如果重来,在右上占角,也许就不会输成这样。
作为冕海道场里小有名气的棋手,程绪已经很久没在下棋中情绪失控,但现在鼻子却忍不住的酸。他觉,哪怕是在潜意识里重来,自己竟然想的只是怎么少输,却没有分毫赢的信念。
即便不愿意承认,但事实就摆在眼前,自己赢不了,再怎么也赢不了。
之前说的狠话现在都成了天大的玩笑,想要投子认输都成了奢侈,但继续落子,程绪已经没了搏斗的勇气。
按着肌肉记忆落下手中的棋子,程绪按下棋钟,抹了把脸上的汗,不敢抬头看一眼对面。
玉白的手指没入棋罐,略带粉色的指尖夹一枚白子,不急不缓的落在棋盘上,“啪”的一声轻响,犹如平地起惊雷,砸在程绪心头。
像是凌迟,对方的每一子都在割程绪身上的肉,偏偏对手的动作没有分毫收割的急切,落子沉着优雅,一点点享受着猎物的恐惧崩溃。
巡逻裁判也注意到这面的情况,穿着冕海道场队服的男生,脸色苍白,身体抖的犹如筛糠,额头上的汗没有停过,与刚开始赛时的得意模样判若两人。
巡逻裁判走过去,本想询问他是不是身体不适,但想起昨天的事,慢下心目光落在棋盘上,只是两眼,便意识到这不是身体的问题。
白棋已经占了绝对的优势,黑方几处小小的反击,犹如石投大海,转眼就被吞没平息,这棋基本已经没了继续下的必要,但黑方却一直没有认输。
裁判看了眼名牌,察觉这位程绪棋手应当是想认输,但已经失去这个拯救自己的权利,只能在苦咸的汗水中痛苦挣扎。
这一盘棋,程绪不知道最后是怎么下完,只知道最后裁判来数子时,眼中带着几分震惊和不可思议。
毕竟在这种赛场,输几十目都出现的少,更别眼前这盘,黑方竟然能往上百目的水平的输。
输一百多目,一般生在低龄棋手和业余三段以下的棋手,但今天这局,属实是活久见。
裁判盯着负方签字确认比赛成绩,程绪手抖得厉害,尝试了两三次,才把扭曲到变形的名字写了上去。
“大哥,赢他了吗!”
几个小弟快围上走出赛场的程绪,满脸兴奋询问,程绪呼吸不稳,目光不由自主的躲避。
小弟们崇拜的目光,盯的程绪有点张不开嘴,心头压着那方沉重的棋盘,已经喘不上气。
“瞧你问的,我们程哥还能输不成?那个业余三段,根本不是我们程哥的对手!”程绪身边的狗腿子殷勤开口,程绪只觉得脸上又热又痛。
“对啊!”几个小弟连声附和,明显还记得老大进赛场时的分析。
“他一个连老阿姨都下不过的业余菜鸟,怎么可能赢我们老大!”
程绪闭了闭眼,心底一片冰凉。
“这位大哥不是输了吗?”拿着小本本的女孩走出赛场,听到几人谈话,不由得好奇开口。
“你们不知道吗,他输了一百多目,都创记录啦!”
一群人欢乐的气氛戛然而止,程绪没有说话,只想挖个地缝钻进去,几个小弟却还在愤愤不平,甚至加大了音量。
“你个小屁孩胡说八道!我老大怎么可能输一百多目!”
赛场外不少棋手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来。
“真的,你们不信问他自己。”小女孩拿着本本一脸倔强,还要再说什么,只见几个男生满脸怒气的走过来,有人还往上撩了袖子。
女孩吓得愣在原地,握紧手中的小本本,想起刚刚问了裁判叔叔的话,瞬间挺直腰板。
“我不说假话,你们敢动我,我就告诉我爷爷!”
“你爷爷?你祖宗都不行!”一男生伸手就去夺女孩的小本本,只听旁边猛地一声呵,两个裁判带着保安直冲过来,瞬间压倒几个男生。
一群人还没来得及反应,混乱已经被平息,几位保安背后的青年显露出来,目色和煦,不动声色上前,带着女孩离开多事之地。
赛场楼前,年乐带着小女孩下了台阶,袖口被抓的极紧。
“大哥哥,我叫雪琪你还记得吗?”小女孩一双黑亮的大眼睛眨巴几下,小脸上满是开心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