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緒錯亂的秦楨下意識地顫顫巍巍喊:「哥哥——」
聽到這個稱呼的沈聿白面不改色,冷冽的眸光也沒有一絲一毫消融之意,他擦拭著秦楨唇瓣的指腹一寸一寸地往下挪,指節抵著她的下頜微微抬起,女子白皙柔軟的長頸裸露在外,被抬起的長頸撐得泛紅。
「秦楨,你的喜歡甚是廉價。」
他的語氣很淡,可卻像利刃般刺向秦楨的心口,痛得她都已經忘記了她是個人是會有反應的,可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原地,手足無措地和他對視著。
沈聿白鬆開抵著她的手,拂去塵灰似的取下她的帕子,慢條斯理地擦拭著手指。
淚流滿面的秦楨搖了搖頭,哽咽探手想要抓住他解釋:「不是的。」
沈聿白不著痕跡地躲開她的手,起身垂眸看著滿臉水漬的女子。
良久,他眼眸微閡,「喜歡不是像你這樣,以毀了他人為樂。」
秦楨搖著頭。
怎麼會,她怎麼會想要毀掉沈聿白,她怎麼會毀掉沈聿白。
下藥的人根本不是她,出了事後她跪著求姨母要走的,是沈聿白說要娶她的。
這麼多年,秦楨唯一貪心的地方就是這點,在沈聿白為了責任而承諾娶她時,她沒有拒絕。
秦楨語無倫次地解釋著:「我沒有,我沒有要毀了你,不是我——」
沈聿白不想再聽她言語分毫,「鶴一,帶走。」
第6章
語無倫次的話語戛然而止。
秦楨仰視著男子,溢滿眼眸的水光令她無法看清眼前人的神情,她宛若身處冰窖之中,下一刻就要被凍暈在這漫天的冰雪裡。
「少夫人。」守在一側良久的鶴一伸出手探向她的手臂,「屬下扶您起來。」
秦楨抿著唇抽回手,雙手撐著地板踉蹌站直,一言不發地跟著鶴一往外走,沉穩的腳步聲從身後跟上來,一步一步地敲擊著她的耳膜。
以往令她心動雀躍的聲音,現下卻讓她的心口不停地往下墜。
緊閉的門扉適時被推開,院中白茫茫的一片,落雪覆滿了整座璙園,飄雪墜落在秦楨的手上不過瞬時便化成了水珠,滿園的落雪卻不及她心中的冰冷。
走向雅院時,她回頭看了眼門扉大開的賭石場,沈聿白佇立於賭石場內,神情冷冽而又刺骨,鋪天蓋地地砸來。
秦楨的心又抽了下,慌忙回過頭。
沈聿白將這一幕收進眼眸,女子單薄柔弱的背影艱難地行走於雪地之中,她有那麼會兒踉蹌了下可下一刻又挺直了身軀,一如既往地保持著得體儀態。
他靜靜地看著她好一會兒。
送走自家夫人的章宇睿不知何時走到了他的身旁,循著他的視線看向寒天之中的秦楨,半響才道:「我還記得多年前你帶著將將到你肩頭的秦楨來到王府,說這是你的又一位妹妹,日後若是遇到了要好生相待著,我還記得因為你待她過好,希橋還和你鬧了好一通脾氣,質問到底誰才是你的親妹妹,誰曾想你們變成了今日的模樣。」
聞言,沈聿白目光斜斜地掠了眼好友。
多年前他和母親前往秦府,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秦楨,小姑娘不過十一歲的年齡,被堂兄弟們推到在地的她下意識地環著幼小的身軀保護自己,恰如鈴鐺的眼眸一閃一閃的。
他們視線對上的那一瞬間,他在小秦楨的眼中看到了畏懼、怯弱,以及祈求。
也是這一眼讓沈聿白決定往後定要將秦楨捧在手心中,不再讓外人欺凌她分毫。
他捫心自問,這麼些年也是如此對待她的。
若不是那一場意外,他們之間的關係不至於僵硬至此,他給過秦楨機會自證不是她下的藥,也曾親自去查過,可最終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她,只有她接觸過那一碗湯羹。
思及此,沈聿白淡薄的眼眸中閃過一絲惋惜,「人心總是貪婪的。」
有時他都在想,是不是這麼多年對秦楨太好才導致她有恃無恐,對著他都能夠動手腳,更何況其他人?
章宇睿對這件事也是清楚的,似有似無的嘆息聲溢出。
沈聿白斂去眸底的晦暗,朝著璙園後院門扉的方向而去,「我進宮一趟。」
隨著二人的離去璙園愈發得靜,靜到只剩下風聲。
呼嘯而過的狂風壓彎了乾枯枝椏,落在上頭的積雪傾盆而落,砸落到地上發出沉悶的響音。
秦楨被送回了宣暉園。
與往日不同的是,宣暉園多了十幾位侍衛守在臥閣前。
園內伺候的侍女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陣仗,面面相覷都不知發生了何事,跟著少夫人一同出府的聞夕竟也沒有回府,倒是鶴侍衛將少夫人送回。
臥閣內炭火燒得很足,秦楨踏入正廳後才停下步伐,乾涸的嗓音好半響才出了音,「你去隨在他身旁,我不會離開這兒的。」
沉默了一路的鶴一拱了拱手,道:「是屬下失職,沒有——」
「和你無關。」秦楨截過他的話,扯著唇瓣笑了笑,笑意不達眼眸,「是我讓你離開的,怎會是你的失職,是我明明意識到今日事情的不對勁,但還是存在了僥倖心理。」
說完後她揮了揮手,又道:「我累了,想要歇一會兒。」
鶴一咽下到了嘴邊的話,踏出門檻的同時合攏了門扉。
他望著候在院中的侍衛們,揚了揚手,示意他們圍住院落,「沒有大人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能踏入院中,院中的人也不可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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