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定决心,以后绝不再犯这样的低级错误。似乎……想明白了,心情也没那么沉重了。我想,我还是去帮帮成羽,或者说去跟他学习学习,万一哪天他忙的话,我可以自己做。
我轻轻推了厨房的门,成羽猛得转身,神色不太自然。药碗在他身后似乎倾倒响动了一声。
一千年前的雨歌是谍者,是高手,一起生活了这段时间,我感觉成羽也是。
他总能察觉细微,我刚刚只不过是担心吵着奈奈,所以推门轻了些,他应该……不至于。按照往常,我从客厅走向厨房的时候,他就应该已经听到了。
我一直觉得,人上辈子的能力遗传到下一辈子,尤其是一千年前的能力遗传到这辈子,是个不太可能的事儿,可是在成羽身上,我现有这个可能。
因为,随着他讲的故事,我现雨歌身上所有的能力,他好像都有。虽然他没在我面前展示什么绝世武功,但是作为谍者或者说特工具有的素质和敏锐,我总能在他身上嗅到。毕竟我是写故事的,我的笔下也曾写过不少特工人物,对这些十分敏感。
刚刚,他好像突然失去了这种敏锐的能力,我倒不适应了。我有些疑惑,有些……担心。
成羽看我愣愣的,他看似镇定地说:“小殿,你怎么来了?”
是的,我是个从来不进厨房的人,他这话没毛病。
可是,我分明看到他的不自然。从我们第一次见面,我第一眼见到他,到现在这一分这一秒,他从来都没有过这种神情。
今天这都是怎么了?
我看他左手五指虚空地缩着拳,一丝心念闪现,立刻毫无商量余地的说道:“手!我要看!”
他愣了一下,僵在那里。
我快步走过去,伸手拉过他左手,翻开五指,我本以为那里虚空藏着什么东西,可是……什么也没有。
障眼法?我的脑中闪过这三个字。
毫不犹豫地,我扯过他那看似摆放正常的右手。血迹!!!
“你在干什么?”我厉声问道,脑中飞快地转过千万个念头,甚至有一瞬是邪恶的。
四目相对,在他浅色的瞳孔里,我捕捉到一丝黯然,突然心里很痛。我是不是入戏太深了?我不自持地松开他的手,无力地向后退了两步。心中到底是什么感觉,此刻,我自己也说不清了。
“一千多年又三个多月……”他的脸一直很白,从来看不出别的颜色,此时更白了。白的晃眼,逼得我挪开了眼。
他没有说下去。
我脑子一阵阵昏。一股强烈的恐惧感袭来。
血,在我二十多年的生涯中是个很疏离的字眼。我一直安稳度日,不惊艳,不冒尖,也并无波澜,我满意这样的生活,从未想过改变。
自他出现,这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奈奈得了绝症,他又灌输给了我一个曾经不一样的自己。在一千多年的历史长河中,虽无史笔记载,却曾有一席之地,充满惊心动魄,快意恩仇,缠绕着阴谋,取舍,爱恨离别,无一宁日,复杂的让人应接不暇。
那斑斑的血迹,还有混着血泪的爱离,存在于故事中,已然让人触目惊心,此刻却赫然出现在了咫尺眼前。他来到这里,到底要引出的仅仅是一个故事,还是一场变故,还是一个对我来说,毫无把握、不知如何应对的未来?
我感到一股来自本能的排斥,“你是有预谋的……”忍着唇痛,血腥味合着喘息,我不知是不是心底真这样想,总之,这几个字从我嘴里挤出来了。
“是!蓄谋已久……”他毫不犹豫地答了,心在痛,身上三万六千个毛孔都在溢着痛。
他的手在抖,身体也在颤抖,我亦是。深沉地痛楚真的能让人疯狂。
他粗喘着气息,声音里带着笃定,“你全都相信了!不是吗?”
是!无论答或不答,心底里,我早就信了!
“小殿,再相信我一次,好不好?我只是想让她能清楚、明白地多活一些时日。”他缓了下来,眸子里有些许期待。
听他这样说,我突然意识到近几日奈奈的精神转好,思路清晰,是因为他这特殊的“止痛药”?
我迅搜寻着自己脑海中关于一些生理医学的常识,加了血液的止痛药,有这样的功效?
不可能!
不是我的医学知识储备不够,而是,就算看似玄妙的中医祝由术也不是这么操作的。
上古时期,巫医不分,祝由术是古代一种精神疗法,与巫术同源,用一些包括中草药在内的,借用符咒来帮助治疗疾病的方法,主要用来医治心理不健全所致之症。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是咒语画符的迷信道术,但在中医眼里是一种历史悠久的治病招数。主要是能振奋精神、提升正气、扶正祛邪,起到一个治疗以及防止疾病生的作用。
即使祝由术会用到血液,也必须要通过给病患念咒贴符,或者给某种健康暗示,才称其为祝由,属巫术的范畴。
而他是在瞒着我和奈奈。这并不是祝由术。
成羽见我沉闷思索,他说:“这对奈奈并无伤害,你不是看到了吗?她的精神在好转。她需要把这个故事听完,我不想让她抱憾而去。”
我并没有在意他说的“抱憾”是什么憾?
只是一闪念间,我想到了什么,脱口问道:“对她并无伤害,对你呢?”
成羽波澜无惊的脸,无甚异样的表情,他说:“小殿,一点血而已,无妨!”
我并不相信会是那么简单,却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他已经背过身在准备那特制的“止痛药”了。
窗外雨歇风停,阴云依然密布。冰凉的触感让我觉得舒服,这个故事如果生在别人身上,我会饶有兴趣地听下去,放在自己身上,却是不同的。
奈奈或许没现我和成羽的异样,或许现了。但她不停地催着成羽继续讲,成羽应着。
我现奈奈的精神真的是好,好到思路活跃清晰,彷佛扩散到脑的癌细胞已经清除了。也许这样挺好,我所希望的,不就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