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饶是吴大夫跟沈君使尽浑身解数,霍宇在热期间,也吃了一番苦头,守在床边的宁玉希更是日夜难眠,只要霍宇一醒,哪怕是刚睡下,她也要立马起来照顾霍宇,陪着霍宇说话。
霍宇到了出疹期,身上各处长满了如豌豆大小的疱疹,看起来非常渗人,连服侍的下人都害怕。越到后面,霍宇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他都有些丧失信心了,可宁玉希还是面不改色的鼓励霍宇。
等霍宇退烧的时候,宁玉希眼睛红肿,脸色惨白,与沈君初见时的艳若桃李判若两人。宁玉希嘴上说着天花不可怕,可她心里一直在害怕自己睡下之后,霍宇就没了,所以如同惊弓之鸟一样,一有动静就忍不住起来看看,沈君如何劝她都不肯好好休息。
在吴大夫和沈君的眼里,宁玉希不仅是一个慈母,也是一个心志坚毅的女人。尤其是在儿子生死未卜,丈夫未归,身后还有一大摊子的政事等着她处理的时候,她毫不慌乱,已经不能用雄鹰般的女人来形容了,简直是完美的六边形战士。
跟这样的女人做对手,难怪叶无双这么多年都没能占到便宜。
霍宇的情况在慢慢变好,身上的脓疱开始干枯皱缩,进入了结痂期,身上痒得不行,让人很难受,但又无法忽视。
沈君跟吴大夫给霍宇配了擦身的药水和药膏,可以让他在睡梦中少受些苦,要是睡觉的过程中,手痒把脸上的疱疹挠破了,那就让人很心塞了。
霍宇实在痒得不行的时候,就让宁玉希给他讲小时候的故事,转移注意力,沈君也在一旁静静的听她讲。
听主角讲,跟沈君看周琰的剧情不同,宁玉希从小到大的经历可谓是命途多舛,惊心动魄,幼时重生,家人不喜,挣扎求生,跪地求学,智斗继母,与父决裂,过继大房,公主抢亲,最后身负命中带衰的流言远嫁西北,甚至在到西北的途中还遭遇了土匪和匈奴两波霍擎敌人的伏击。
到西北后开办学堂,资助孤儿,生生逆转霍擎嗜血滥杀的名声。占据西北后,甘愿顶着牝鸡司晨的骂名,用自己的谋略帮助霍擎处理政事,稳定后方。
宁玉希愣是手握祭天剧本,逆袭走出大女主之路。
霍宇听完后,非常心疼宁玉希小时候遭受的不公待遇,他不解的问:“娘,你这么好,为什么那个人对你这么苛刻,明明你一点也不比三姨母差。”
宁玉希摇头说道:“娘也不知道。”她上辈子就对宁三没有期望和感情了,不是所有父母都会爱孩子的,这一点她很清楚。
霍宇心里难受得不行,“娘,三姨母真的有你说的那么美吗?”
宁玉希看了一眼沈君,然后笑着说:“用貌若天仙来形容你三姨母都不为过,但凡见过你三姨母长开后模样的男子,就没有不倾心于她的。”
从小玉辰就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容貌更是倾国倾城,后来嫁入皇家,不知道让多少京中闺秀羡慕嫉妒恨。就是现在,嫁给叶无双也过得不错,当了贵妃,管理着偌大的后宫,儿女孝顺,宠爱无人能及。
只是苦了周琰这孩子,只能背负着血海深仇在外流浪,独自舔舐伤口。
霍宇不赞同道:“我觉得娘才是天底下最美的人,爹肯定也是跟我想的一样。”
宁玉希被霍宇逗笑了,霍宇继续说道:“娘,我觉得容貌是其次,人的品性更重要,三姨母的容貌跟管家理事的能力上乘,可她品性这方面却是不成。”
宁玉希惊诧的看着霍宇,然后连忙看向沈君的脸色,沈君直接问道:“世子爷此话怎说?”
霍宇可是未来的皇帝,若是他对宁玉辰改嫁很有意见,那以后国家对改嫁妇女的容忍度就会更低,甚至于很多丧夫的寡妇都不能改嫁,这就是上行下效。
沈君现在接话,也是想要知道霍宇能不能容得下周琰这个前朝太子。
果然,霍宇冷酷说道:“宁玉辰是丰宗皇帝的皇后,也是先太子的生母,怎么能改嫁叶无双呢?”
沈君面色不改,继续问道:“那世子爷觉得她该怎么做呢?”
霍宇直接回答:“她应该随丰宗皇帝而去。”这是世人的想法,霍宇也深受影响。
沈君还未说话,宁玉希率先问道:“阿宇,若我是你三姨母,作为我的儿子,你是希望我改嫁,还是希望我死呢?”
霍宇看出了宁玉希眼中的认真,他陷入了沉思,然后才开口说道:“我希望娘能活下来。”
宁玉希欣慰的看着霍宇,她很满意儿子的回答,“阿宇,你三姨母当日被抓的时候也曾自杀过,她不是没有反抗过,只是被叶无双胁迫改嫁了。阿宇,死很容易,可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霍宇皱着眉说道:“就算她改嫁是叶无双逼迫的,那她生下龙凤胎也是叶无双逼的吗?我相信,若是娘是她,肯定不会给仇人生孩子的。”
然后他看着沈君说:“你怨她吗,琰表哥?”
沈君:“……你特么,这是在搞我心态?”
霍宇是宁玉希跟霍擎的继承人,知道周琰的真实身份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他才八岁,就如此多疑,开始用言语试探周琰对皇位的态度。
如果周琰想登上那个位置,那宁玉辰改嫁就是周琰永远抹不掉的污点,如果周琰不想登上那个位置,不想除掉叶无双的龙凤胎,那他枉为人子。
我特么……
沈君的脸色莫名,怅然说道:“这段时间,四姨不眠不休的照顾你,所有的担忧和害怕都压在心里,如果你没能挺过高热和出疹期,四姨怕是半条命都没了。
当年我跟妹妹出天花时,我的母亲也没有丈夫陪在身边,她视若生命的两个孩子几度垂危,她强撑着让太医给我们下猛药退烧,结果,我活了,妹妹死了,母亲当即病倒差点跟着妹妹去了。
当时是底下人抱着我跪在床前求我母亲振作起来,她才有了生的希望。我的母亲,她只是一个弱女子,也是一个坚强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