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峻風悶了下來,他沒坐下,還站著,像罰站,但是站得又不太筆直,他耷拉著腦袋思忖好一會兒,憋了,又憋不住地說:「你覺得我是想幹什麼?」
他爸被氣得肝疼:「你可別……別……夏芒他、他的性別……」
衛峻風梗著脖子說:「我不管他是什麼性別,假如他要做個女孩子,那我就跟他在國內結婚,假如他要做個男孩子,那我就跟他去國外領證。」
衛父氣得抄起手邊的茶杯就要砸他,好險被站在一旁的妻子攔下來,他氣急敗壞地說:「你都要進國家隊了,以後要進編制的,那就得作風端正。你想好了?你不想游泳了啊?」
衛峻風也在氣頭上:「反正我會游泳就是因為夏芒開始的,為了他放棄也沒什麼。再說了,我跟夏芒在一起怎麼就是作風不端正了?夏芒哪裡不好了?他除了他生下來的這個性別不是單一以外,他有哪裡不好嗎?我就是喜歡他怎麼了?」
看他爸媽都被氣著了,衛峻風索性破罐破摔,還加了一句:「先前我還以為他是個男孩子的時候我就喜歡他。我不管你們是想收養他當乾兒子,還是乾女兒,我勸你們都歇了吧。別想什麼認乾親了,認乾親也沒用,我跟夏芒又沒有血緣關係,也不在一個戶口本上。你們要是實在不同意,我還可以帶他去一個別人不認識我們的地方,反正從檔案上又看不出來我們是乾親。」
衛父按住胸口,衛峻風又上前去:「爸,你彆氣了,你還是想通吧,趕緊吃點藥,想想通。」
衛母說:「藥放在廚房的柜子抽屜的第二格,你趕緊去拿一下。」
衛峻風跑去拿藥,還倒了水過來,他爸喝了藥,還是病蔫蔫的,也沒力氣罵他了。
一向溫柔和氣的媽媽在這時望向了他,目光並不銳利,反而很沉靜,問:「你是已經跟夏芒好上了?我看沒有吧。你就敢大言不慚地說要帶夏芒私奔了。你才幾歲,夏芒才幾歲,你自己都還是個需要監護人的未成年人,你哪來的膽子敢這麼說啊?衛峻風,你哪次鬧離家出走不是灰溜溜地回來了?」
媽媽的聲音不高也沒有爸爸那麼嚴厲,卻懟得衛峻風說不上話來。
媽媽再一次一針見血地問他:「再說了,假如你要為了夏芒放棄游泳,那你是打算怎麼養活夏芒,是憑你補了課還不怎麼樣的學習成績嗎?你不放棄游泳,你就不可能跟夏芒在一起。你自己選?為了愛情放棄事業,這樣沒出息的事情你也幹得出來——我現在姑且將你對夏芒的感情定義為所謂的愛情。」
衛峻風:「媽媽,那您自己呢?您不是也為了爸爸的事業,而放棄了工作,在家裡做個家庭主婦嗎?」
把他媽媽說得臉色變得不太好,顯然是也被說到了痛腳。
他爸這時候開口了:「你這個孽子,你怎麼跟你媽媽說話的?你不要挑撥我跟你媽的感情,你媽為了我犧牲那麼多,我當然感謝她,你媽是拿公司股份分紅的,我賺的錢在法律上賺一塊錢就有你媽拿到五毛,跟你可不一樣。」
衛峻風:「我並不覺得我去參加游泳比賽就更高貴了。是你從小教我的,你說每當你要批評別人,要記住,這個世界上並不是每個人都擁有自己的優勢。要是把你遇見的機會給夏芒,夏芒未必沒有比你更高的成就。我也只是出身比他好一些罷了。誰知道假如夏芒從小有機會去參加各種興班,不用干農活,不用照顧他生病的奶奶的話,會不會也能在某一個興方面發展到職業水平。你們知道他有多聰明。說不定他也可以做個游泳冠軍,說不定會是個圍棋高手,也許是個畫家。怎麼不可以呢?」
空氣凝滯。
僵持。
衛母:「那夏芒呢?」
她問:「你問過夏芒的意見了嗎?他想要跟你在一起嗎?我們家不算大富大貴,也算是家境優渥,從小你吃穿不愁,要什麼有什麼,你擁有的東西多,所以你可以輕而易舉地說出放棄這樣的話。
「是啊,就像你表哥,他小時候學音樂,父母可以給他找全國最好的老師,他又不想學了,父母就送他去國外讀書,換個專業學IT,一回來就把他安排進好公司上班,他再次不想幹了,還可以去創業。
「你能有這麼多選擇,是我和你爸爸給你創造了條件,你知道我們不可能不管你,你放棄了這條路,還是別的路。可是夏芒他走在一條獨木橋上,稍有不慎就會摔下去,跌得粉身碎骨,你可以只考慮愛情,夏芒卻已經開始考慮生活了。他未必會想跟你在一起。
「多幼稚啊,衛峻風,你連18歲都沒有,你有什麼資格給出承諾?既然不一定實現,你就不要信誓旦旦地給出承諾。我不知道你都跟夏芒保證過什麼,但是,你太年輕了,我看夏芒不會相信你的。」
不相信他還能相信誰呢?
唯有對這件事,衛峻風格外有信心,夏芒看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神明,對他唯命是從,他覺得夏芒一定會相信他的。
從小到大,他有哪件答應了夏芒的事情沒有做到過?他全都做到了。
以前能,現在能,以後肯定也能。
年少就是這樣,自信滿溢,不需要理由。
憑著一腔熱血就可以奮不顧身地往前沖。
媽媽乘勝追擊地三連問。
「你跟夏芒說過喜歡他了嗎?他說喜歡你了?」